顾家臣抿着嘴唇不说话。
任啸徐又笑了一笑,说:“没事,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
他抬起眼睛朝几个方向扫了一圈,顾家臣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们周围四个不同的方位都有带着墨镜的人晃动。
保镖。
任啸徐的保镖是向一个国外的公司雇佣的,大多数是退役的特种兵,也有亚裔。整个任家的安保工作都是他们负责,沈氏背后是一水儿的美国大兵,任啸怀也是,任啸徐和任常华都是用亚裔保镖。
出事期间分配给顾家臣的那两个保镖一中一西,顾家臣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中国人,瘦瘦高高的,长得非常帅气,像明星,代号是flower。无他,只是看见黄种人的面孔觉得亲切罢了,老美总是不大符合顾家臣的弱受气质。
这个公司以前是某个国际安保公司的香港分公司,后来香港地区的负责人带着手下的兄弟下克上,把总公司吞了,再后来就往内地发展了。这些八卦当然是任啸徐讲给他听的,顾家臣觉得自己在听一部电影的剧透。总之现在负责任家的是他们公司最好的一班保镖了,有几个在香港的时候负责过李嘉诚及其家族成员的安保工作。
顾家臣还记得当时任啸徐是怎么说的,那时候他年纪小,说话比较冲,就说:“李泽钜真傻,被人家拿枪绑架了一次才想起来要保安。”
那以后“拿枪”和“绑架”两个字,就深深印在顾家臣的脑海里。他总觉得好像总有一天这样的命运会落在自己周围的这几个公子哥儿身上。谁知道前段时间真的应验了,被绑的却是他自己。
任啸徐仗着有保镖护体,再加上那一套“在中国人多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种场合搞破坏当局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从重处罚”的理论,拉着小情人的手,昂首阔步地往电梯走去。
顾家臣最怕的就是过年逛超市,人挤人,挤死人。结账排队都要整一两个小时。尤其是现在一楼的生活用品区还在限时打折,这种情况下误闯进大妈群当中,牙齿挤掉都是小事,一不小心就可能小命难保,新闻见报了人家只会说你二,然后到了阴间阎罗王问你怎么死的,你还只能说“逛超市被大妈们踩死了”。
任啸徐拉着他直杀二楼的补品保养品专柜,期间他被人踩到脚三次,衣服勾到别人的购物车上两次,撞到不知名的架子一次,带落架子上的东西无数次。
礼品专柜的人相对较少,空间好不容易变得比较宽松。顾家臣一脸苦笑,满身狼狈,任啸徐却是毫发无损,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顾家臣站在门口拍着胸口喘气,终于问出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逛超市了?”
任啸徐施施然走到一个架子前面,拿起一盒大红色包装的东西查看产品介绍以及成分配料,一边说:“不是要回家过年吗?我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所以……你就来买这个?顾家臣一头汗。不过也好,顾家臣想,要是你买个什么一盒好几万的东西过来,我爸妈肯定不好意思收的。意思一下就好了。
顾家臣看着他拿了一盒“中老年壮骨粉在手上”,赶紧走过去说:“你别买这个,买了我家里人也不会吃的。你不如买点其他的东西实在。”
“买什么比较实在?”任啸徐问。
他对这些几十上百块,或者几百块,至多不会超过一千块的大红盒装物品没什么研究。这个大少爷,平时过个生日,礼物动不动就是什么什么跑车啊,哪儿哪儿的江景别墅啊,要么就是哪家欧洲大牌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做的某某衣服或者包包皮鞋之类。这些摆在超市货架上卖的东西完全不在他的涉猎范围之内。
于是顾家臣发挥和妈妈逛街积攒下的本事,眼睛往货架上一浏,直接走到一格架子边上拿起一盒东西来说:“嗯……你可以买这个,经济实惠物美价廉,好吃又方便,关键是我家里人有吃这个的良好习惯和光荣传统。”
他举着一盒写作“莲子红枣银耳羹”读作“藕粉”的东西说。
任啸徐左右看了看,学着人家一般平民购物的模样,到门口去推了一个购物车过来。顾家臣把各种口味的藕粉往车里拨拉,心想反正一盒几十块钱的东西,就算把超市的存货都搬空了也吃不穷面前这尊金山。
他拿了五盒,算下来一共也就三百块钱,他对任啸徐说,这个给我妈妈的。然后又到酒水专柜去,从架子上拿下来两瓶五粮液,说这个给我爸爸的。然后他到卖奶粉的地方,指着最贵的外国货拿了几桶,说这个给诗华。
任啸徐在后面当保姆负责推车,一边走一边听着顾家臣念叨这个是给谁谁谁的,那个又是给谁谁谁的。不由得捏了捏鼻梁,说:“你们家到底多少人?”
顾家臣转过头去朝着他眨眨眼睛,说:“啊?原来你不知道我们家有多少人啊!我以为你都调查清楚了呢!我告诉你吧,按照我们民间的传统呢,今年是我拿工资第一年,按理说我是要家家户户挨着送礼的。托你的福,我这笔钱就省下来了,所以我打算狠狠地宰你一顿!”
顾家臣朝任啸徐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他兴奋地从葡萄酒专柜扒拉出两瓶成都红,说这个给我姐姐,美容养颜。这个什么什么荷叶茶,给我姐夫,让他减减肥。那个马奶酒听说特别香对身体也好,最适合我伯父那种身体不好又喜欢喝酒的人。
他甚至跑到食品专柜去,挑了好几盒什么乌鸡啊野鸭啊乳鸽啊,还有什么杀好洗干净封进真空包的王八乌龟鳗鱼放到车里,说这个给我几个伯母,她们最喜欢拾倒家常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