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的面色低沉。他的肤色本来便是比小麦色更深一层的棠黑,加上阴鸷的表情,纵使五官那样俊秀,也还是让人觉得森然可怖。
都说在我大天朝,是没有真正的黑道的,因为真正掌权的人好事坏事都干,黑道白道都沾。沈家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几乎所有的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存在。沈氏和任氏联姻之前,沈家已经是茶叶巨商,在H是举足轻重。等到两家西南重磅级人物联姻之后,沈家在H市乃至整个A省的地位都变得首屈一指。
这样的家业,还没传到自己的手上,竟然就要倒了,不管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甘心的吧?
顾家臣在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最后看了一眼沈淩的面庞,那时候他的脑子里就想的就是这些事情。
在路边交换的时候,他看到了季泽同,他们把他从车里拖出来,雪白的西装一团糟,浸染着斑斑血迹。好在人还算精神,他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还大理的挣扎了一下。听到蓝釉的声音之后平静了下来,可是尔后又挣扎开了。
顾家臣听见季泽同冲着他大声叫骂,说你他妈脑袋被门夹了,要整这么一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要逼死任啸徐吗?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季泽同的声音就像某种魔咒,侵袭着顾家臣。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上了发条那样,被拧紧了。
季泽同跌入了蓝釉的怀抱。顾家臣才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推到车里。车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隔绝在了门外。悄悄的望过去,桃红柳绿都被遮掩,汽车启动,所有的景色都远去。
任啸徐会怎么样呢?顾家臣不由得想,他能不能明白他的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舍弃,就像他眼看着任啸怀把季泽同推入险境,眼看着蓝釉舍弃掉季泽同的那样……可是,那时候他都来不及想了。从他逼着蓝釉打那通电话,从蓝釉把他带到约定好的地点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被人蒙上双眼,顾家臣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能听到沈淩谈判的声音,那样的语气,似乎他捏到了一个巨大的筹码……有那么一瞬间,顾家臣的心中腾起一种爽快。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无法看到四周的情况,置身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敌人,这样的环境不会让人有那个破心思去想什么爱情——蓝釉跟他说的果然都是对的。
可是,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至少……他自己觉得自己是对的。
怎么可以牺牲掉季泽同?
双手束缚在身后,被推搡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眼前的遮挡才被拿去。沈淩阴鸷的表情又映入眼帘,那俊秀的双目,刀子一般刮在面前这具瘦弱白皙的小身体上。顾家臣被他盯得浑身汗毛倒立。
沈淩离得他越来越近,贴着他的身体缓慢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身侧,一把将那挂在脖子上的遮眼睛用的布条扯下来。二指宽的布条系着结,被硬生生的扯掉,顾家白皙的颈部被勒出一道红痕。
“听说你很乖,一路上都没叫一声?”沈淩把玩着那一条布带,戏谑的问。
顾家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淩靠的他太紧,那种距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还有那样戏谑的表情……似乎所有讨厌他的人,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具体的理由顾家臣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他们觉得他是……一个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赢取荣华富贵的人吧。顾家臣也懒得解释,毕竟任何时候金钱都是一个比爱情强大数百倍的理由,基本上任何理由都比爱情更强大更来得让人信任。你可以说你是为了他的钱,或者说是为了他的身体……但是因为爱?那玩意儿能吃吗?这太扯蛋了。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顾家臣忍不住弯下腰去,双膝顿时无力的跪倒,整个人歪在冰冷的地面。
这里是哪里?他们把他带到哪里来了……好像很偏,好像很远……任啸徐能找到吗?蓝釉到底有没有跟上来?顾家臣捂着肚子想。
“你不乖哦……”沈淩用膝盖顶撞到顾家臣的腹部,看着他慢慢滑倒在地,这样说,“你不是说和我做个交易吗?为什么有人跟着我们?”
被发现了?顾家臣的心一凉。
头皮传来拉扯的钝痛,沈淩抓着顾家臣的头发把他的身子提起来,抵在身后的水泥墙上。肩胛骨撞在坚硬的水泥墙面上,发出模糊的响声。那儿应该会青上一大片的吧?顾家臣紧咬着下唇心想。
腹部又是一阵撞击,顾家臣忍不住咳出声来。这个沈淩下手好重,顾家臣能够感觉到唾液里有腥甜的血的味道。
沈淩扒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来,顾家臣的后脑在墙上撞,顿时满眼金星。
“你说过任啸徐很宠你……”沈淩把顾家臣额头的头发抓在手中,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饱满的额头,“我倒要看看他能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沈淩叫人把顾家臣绑在一处窗户的钢条上。顾家臣才有机会四处打量。这大概是一处狭小的仓库,有很古老的红色木门和装了钢条防盗的窗户。沈淩出门的时候,顾家臣看见门外站着四个人,门内有两个,关上们之后,那两个人搬了桌子过来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