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失笑道:“又说他白胖,又叫他黄瓜,黄瓜可是黄绿黄绿的。”
槐子道:“可嫩黄瓜也是水灵灵的。他长得像嫂子多些,往后怕是斯文相,不好叫南瓜、山芋、萝卜之类的。不比葫芦,跟青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虎头虎脑。”
青木想了想,道:“扁豆?豇豆?花生?玉米?嗯,还是叫黄瓜好了。菜瓜其实也不错,就是蠢了点。”
于是,郑家第二个孙子小名就定了黄瓜,菜园里又被挑走了一种蔬菜。
正是傍晚的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各执一把小刀,在一方小木块上刻字。字是先写好的,只要顺着那字体用刀凿出痕迹来就成了。只是他们显然不惯干这个,做得很慢,却十分认真。
这是槐子有天教板栗和小葱认字的时候,菊花道,这么小的娃儿,弄得跟什么似的,一板一眼地学认字,太没趣了,不如把字刻在木块上,既能认字,又能当玩物。
他就留了心,亲自动手做。
菊花见他笨拙的样子,让他找李木匠帮忙,先做个毛坯出来,然后自己慢慢刻字。木块不可太小,防止娃儿往嘴里塞,再说小了也不容易刻字,毕竟他不是专干这行的。
槐子就请李木匠锯了好些两寸长宽的四方小木块,全刨得光溜溜的,挑回来后,整整两箩筐,然后在木块的六面写上常用字,再用小刀雕刻出来,让娃儿们玩耍顺带认字。
张大栓见了也十分高兴,帮着将木块的八个尖角刮平整,爷俩每天晚上都做几个。
青木刚刻好一个,正拿在手里端详,葫芦抬头瞧见了,立即奔过来夺了去,然后跑到一旁,那里已经用好多木块砌起了一个四方的空间,这是他跟板栗盖的房子,里面放了不少东西,有花生瓜子,还有菊花,乱七八糟的。
板栗半跪在地上,正聚精会神地垒木块,一边膝盖已经磨穿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灰色的里衣,手上、腿上都沾满了灰尘,嘴里还在嚷着:“马,马!”
葫芦听了,在旁边一小堆木头里翻弄了一会,挑出一个递给他,也不说话,低头继续忙碌。
板栗则不时地大声叫着,抬头问葫芦一些话,像在征询他意见。也怪,他明明只说一个两个字,葫芦偏能听得懂。两人有商有量,忙碌的那个劲儿,好像干啥大事一样,其实不过就是将木块码成长条而已,真不明白有啥趣味。
槐子听见儿子叫,停下手中动作,见他忙得额头冒汗,更可笑的是,葫芦双颊红润,他却只有半边脸泛红,另外半边脸依旧是白白的,看了让人忍俊不禁。
他抿嘴微笑了一会,转头对菊花道:“这法子好,认字快,还不用辛苦坐那教导,他们又是坐不住的。”
菊花撇撇嘴咕哝道:“就是太皮了,看着两娃儿比煮饭还累哩。瞧,裤腿又磨破了。亏得咱家如今好过了,不然就他这皮实劲,动不动磨坏一条裤子,谁有钱帮他做?”瞧瞧正蹲在墙根下掐花儿的小葱,“还是小葱好。咱闺女斯文的很。”
自从杨氏和刘云岚都生了后,葫芦一天中大半时候都呆在菊花家,一方面是家里忙,怕照顾不周他,另一方面是特地让他跟板栗小葱在一块玩,也不孤单。
青木微笑道:“小葱像娘。”
小葱听见叫她的名字,小手捏着几根野菊花奔过来,一头扑进青木怀里叫道:“舅舅!”
青木忙把手中的刀往旁一丢,将她抱到膝盖上坐着,看着那一束略显杂乱的明黄鲜艳野菊,笑问道:“小葱喜欢花儿?”
小葱点头,揪下一朵菊花,想帮舅舅戴头上,插了半天也没插上。
青木笑道:“小葱,舅舅是男人,不好戴花的。这花儿是女娃戴的。来,舅舅帮你戴上。”
说着接过那朵菊花,发现已经被她捏得不成样子了,忙扔在地上,重新从她手中的花枝上掐断一截,上面有两三朵并头花儿,笨拙地簪在她的发根。
槐子见小葱乖乖地歪在舅舅怀里,让他戴花,忍不住嫉妒地问道:“闺女,舅舅带了好吃好玩的给你,你就这么跟他亲,不要爹了?”
青木从清辉带了不少好玩意回来,吃的就更不用说了,引得几个娃儿嘴巴甜腻腻的,爹和舅舅叫个不停。
小葱听见舅舅说一声“好了”,忙从青木膝盖上溜下来,跑向槐子,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脆生生地叫道:“爹!”
槐子笑眯眯地“嗳”了一声,将闺女抱在怀里,父女两个脸挨脸,十分亲密。
青木悻悻地说道:“这就吃醋了?唉!我原指望云岚这回生个闺女的,谁料又生了个儿子,娘也生了个儿子。咱家越稀罕闺女越不生闺女,真是怪了。”
菊花笑道:“急啥?嫂子是个会生养的,你还怕没闺女。等黄瓜长大了,要是晓得你嫌弃他不是闺女,该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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