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卿家有何良策杀退李子通逆贼?”杨广端坐于清心大殿的龙椅上,沉稳地说道。
这天晌午,皇帝忽然下旨召集这些大臣大将,命他们一齐到这里议事。此时,大殿之内人影绰绰,文臣武将分为两列,伫立在大殿的两侧。
文臣自然以内史令(职位等同宰相)虞世基为首,身后依次排列着御史大夫裴蕴、鸿胪卿郑善国、大理卿崔君肃等四个大臣,他们后面稀稀拉拉地还袖手站着几个叫不上名号的臣子,总算还凑得齐一个小朝廷,不过这些人中间,杨广唯一有点信心的,只有崔君肃一人而已。
而武将俱身披绢甲,以右御卫大将军韦云起领头,左翎卫大将军独孤雄、左武卫大将军孙向东、新上任的右翎卫大将军宇文成都和右武卫大将军宇文无敌,再之后就是因为崔冬被杀之事、与宇文两兄弟不对眼,被改封为左骁卫大将军的寇仲和右骁卫大将军的徐子陵、添陪末座的是被提升上来的右候卫大将军诸明,余下,又有十数名叫不出名字的副将列席,包括当日杨广与宇文伤城门一战中因为忠勇而为杨广所知的三个宇文阀的家将令狐霆、北越空和何亘。
大殿之外,有两列执戟亲卫昂首挺胸的眈眈地把守殿门,内里,一群太监宫女围绕在御座身周,长秋少监赵邝翼和首席传唤太监小贵子分站杨广的两旁,御座阶下两侧,亲卫左统领独孤盛与亲卫右统领宇文伤渊亭岳峙,不经意间,两人的目光一触,隐约有火花迸了出来,显然他们两阀虽然同时臣服杨广,但矛盾并没有缓解下来的迹象。
不知晓何时已然归来的韦怜香,正笼着手立于杨广身后――他没有对失踪多时作任何解说,然杨广也懒得问――反正不外乎找阴葵派的魔头商量对自己这个皇帝采取什么态度之类的琐屑事情,就是他们密谋暗中干掉自己,又有何惧,所谓兵来将挡,杨广也乐于奉陪,反正他也找想找几个善于围攻的高手陪练一下,顺便祭祭旗。
“陛下,不知晓消息来源是否可靠?”虞世基作为群臣之首,当先出列问道。
这些人赶到这大殿之后,便被告知占据海陵、自号上将军的叛贼李子通,以左孝友为先锋,李子云、李星元、白信、秦文超为大将,自领大军十二万,浩浩荡荡地由海陵向江都杀来,现距离江都已不过百里。
杨广朝虞世基点了点头,不错,这老小子敢于出言了,不枉自己一番栽培啊,然后右手一引阶下的宇文伤,和颜说道:“朕收到此消息的时候,也存有疑问,于是便让宇文统领快马一探,果然有此一事。宇文统领,你将内中详情给诸位卿家细细说一遍吧。”
“遵旨。”宇文伤回身一礼,然后面向众人开声说了起来。
“本官奉陛下谕旨,率百名亲卫出江都,打马前去海陵方向,不料方进百里,已见李贼先锋左孝友部两万人停驻于东北向的邺昌城,另外又收到李贼亲弟李子云率领所部水军一万三千人,巨牙大舰四十三艘,中小船舰数百艘,沿江溯流而上,据估计,目前当抵长江的邺昌城一段,与左孝友部遥相呼应。本官分析,李贼亲领的中军及后继辎重部队也应该赶往邺昌城了。不出料外的话,当在后日晌午,李贼水陆三军必然汇合。到时,众贼原地补充给养,
只稍做休整,便会威胁我江都一地。”
殿内众人的眉头越发颦得紧了,有些文官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这些年来,蜂起的义军可是把他们吓得够呛的了,虽说江都还有十五万大军,但即便再蠢的人也明白,兵家胜负之事,是不能以兵力的多寡来衡量的,若不然,雄拥甲兵千万的大隋朝也不会给打得稀八烂了。
难得的是,虞世基、裴蕴、郑善国三人却镇静得很,这让虽是文臣却颇有武将之风的崔君肃和一班武将看得暗中称奇,开始对这三人有敬佩之色,他们却不知,这三人是听得麻木了,因为这大半年来,他们听到的坏消息还有比这更甚的呢。
“宇文统领和百名亲卫深入危地探察贼情,有利平贼大计,可表为军功,朕定会依功赏赐。”杨广深知攻伐要义中首推情报,当然不会对有功之人吝啬奖赏。
“谢陛下!”宇文伤回道。
“恩,现今敌情已然明了,众位卿家可想到如何应敌良方?”杨广脑中虽有想法,但为了广开言路,鼓励这些臣下大胆进言,更为了发现人才,不愿独断专行,大包大揽,将一干大事一肩抗下。
“陛下,微臣以为,对敌之前,首要之事,得将主动权拿在手中,即是说,这仗在哪里打,得由我军来取决。”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大理卿崔君肃出列,杨广故作兴趣盎然地讶然问道:“崔卿家为何有此一说?”
崔君肃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颌下黑须飘然,身子骨却硬朗得很,他早先已经对杨广失望透顶,也已萌生他去之意,但听说了杨广平定宇文化及之乱后的一系列动作,心忖大隋天下也许还有化险为夷的可能,加之杨广卖力征召,于是又放下收拾好的行李,重新回到官署。
见自己的话语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崔君肃连忙肃容说道:“微臣这些时日走访了江都城内各角落,却见城墙已经脆弱不堪,防守器械少之又少,此城不宜固守,更兼城内百姓经历叛兵洗劫,对兵灾早惧怕非常,如若任由李贼率兵众围城,恐怕未来之前,城内百姓已先乱了起来,一番扰扰,军心未战已先沮丧了。如此,李贼逼迫而来时,不谈胜之,便说退敌,已是不易。”
“恩。说得有理!”杨广微笑地赞了他一句――反正赞叹别人也不会少块肉,“崔卿家认为我大隋军队应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