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单此三人,宁道奇自忖如若不敌,尚可从容逸去,但是这殿顶区区十丈方圆地所,竟还有一名绝对不逊于跋锋寒的徐子陵虎视耽耽,但最为可怕的还是那位卓立于殿顶至高处,以气机遥锁自己心神的隋帝杨广,以他眼力的高明,当可看出皇帝的修为实是进军武学颠峰,足可与己比肩,这么一位生死劲敌在旁伺机而动。实叫他难以集中全副精气神,应付眼前已是险恶非常的局势。
宁道奇生平百战,犹以今夜最为凶险,倏忽之间,他脑海里不由升起这么一丝悔意:看来,今夜之举实在太过大意莽撞了!
但宁道奇毕竟是宁道奇,瞬息间。他已感觉出猛攻过来的尤楚红与独孤凤两人看似犟劲气汹汹,但内里其实只有杀势,却无杀意。
“叮”地两声激越脆响,却是宁道奇往左侧跨两步,暂避跋锋寒一往无退的剑势。同时双袖上扬,毫无差别的劈中那杖与剑的芒点。
尤楚红与独孤凤的攻势徒有其形,含而不吐的劲力与宁道奇深若渊海般的气劲甫次交接,高下即分,立时闷哼着往后倒跌疾飞而退。
跋锋寒使尽劲力地一劈。却出乎他意料地击中了空处,这种用错了力道的别扭,牵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朝前扑跌。但他意志坚毅,心神全然不动分毫,因势导劲,剑芒倒卷,顺手横扫宁道奇的腰胁。
宁道奇面色耸动,露出惊讶之意,但手底下却丝毫不慢,右袖怒潮般的拍向藏于光芒中的剑脊。“当”,一声荡彻全场地剧响,全力攻出大巧若拙的一剑的跋锋寒,却避无可避与宁道奇的六成劲力毫无花假的硬拼一记,应声给震得踉跄倒退。脚下地瓦当亦是片片碎裂。
宁道奇趁势疾进,晃身跨至跋锋寒的右侧。刚待给退势未消的草原战士来一下重击,但蓦然察觉到脑后袭来一缕高度集中地凌厉劲气,他无暇细辨,身形微侧,袖中藏拳,反手迎着劲气的来向捣去。
“蓬!”蓄势良久的徐子陵终于窥到机会,果断出手,一指点去,正中宁道奇的袖中的拳头,劲气纷涌处,顿将措手不及的宁道奇击得身形微挫,饶是如此,宁道奇仓促迎接的三成真劲亦非易与,徐子陵只觉一股无可匹御的劲道沿指入脉,犹如无边怒海地汹涌波涛,震得自己气血翻涌,无奈之下,惟有借着退势,化解贯脉而入的气劲。
但宁道奇亦是暗中叫苦,以他的真实功力,本可以将跋、徐两人一举重伤拳下,但只因为杨广在旁窥视,教他难以全神退敌,至多也只敢以六成劲力击出,以至造成这种进退失据的劣势局面。
那边的尤楚红与独孤凤先前已打定主意绝不轻易得罪宁道奇以及他身后代表白道武林地慈航静斋的,但刚踏稳身形地时候,却望见皇帝看来的目光充满怒意,耳鼓更是震荡着他那声冷哼,两祖孙对望一眼,心知皇帝陛下已然看出她们手下留情,若是自己两人再不打足十分精神,卯劲出手,早便对独孤阀心有芥蒂的皇帝,恐怕真会不顾制衡之道,全力扶持宇文伤,到时候,朝中只怕再无独孤阀立足之地。
“散真人,”尤楚红权衡利弊,深知再难两头取好,心念打定,她冷声哼道,“老身得罪了!”说罢,身形微动,已回旋飞腾半空,黑袍飘展,仿佛一只鼓翼呲牙的硕大蝙蝠,朝宁道奇厉啸俯冲击下。
独孤凤一声娇吒,人随剑走,身剑如一,独孤世阀的家传秘技碧落剑法无所保留,全力施展,直似一道闪电般的自下向宁道奇刺去。
宁道奇双目神光乍闪,脸色凝重无比,他对着迫近身周的无数杖影与剑光,沉稳身形,屹立如山,迎着尤楚红祖孙俩兔起鹘落,移行换位的迅疾身影,双拳撮掌,或切,或拍,或印,或拨,毫不花巧地挡住她们配合得全无破绽,水银泻地般的威凌攻势。
但周围的碧绿的杖影,雪白的剑芒,却将宁道奇团团缠绕住,源源不绝的迅猛攻击,更教难以毕力出手的他疲于应付,一阵力竭。情势危急,先走为上!”宁道奇纵横江湖数十年,所向披靡,即便与邪王石之轩狭道相逢的那场惨烈大战,亦无丝毫退意,但此时为杨广气机紧锁,顾忌重重,十成劲立竟只能使出六成,只觉有说不出的委屈憋闷,仙风道貌再难保持,与此同时,亦终于萌生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