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寒烈一拳砸在了柱子上,头抵住柱子,痛苦却无声的哭了出来。
他离开了,满身的伤痛离开了,回到王府他告诉小然,想见娘亲的话就去芸月庵找了痛。小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懂出家的含义。
了痛,小然想娘亲一定是太痛了,所以想解除痛苦,小然想了很久,也想起了母亲说的话,娘亲要他幸福,他要说娘亲幸福了他就幸福。
如果娘亲觉得这样会比较不痛,那么他会努力让自己幸福,因为,他的幸福,也是娘亲的幸福,所以他不难过,只希望,娘亲赶紧忘记痛苦,开心起来。
小然去了芸月庵,他喊水瑶了痛娘亲,说了一些他的想法,也自顾自的说了一些他最近的状况,总之他要让娘亲知道,他很好,也希望娘亲早点忘记痛苦。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小然隔几天会来一次,来看望他的了痛娘亲。
这一天龙寒烈来了,他想和她说说话,想看看她,可是,她却避而不见。
他站在她的门外,手一下一下的拍着门,“让我……看看你……我不说让你回去,和我说说话好吗?”
里面静寂无声,水瑶一言不发,龙寒烈颓然的站在那里,“连见我一面都不可以吗,水瑶,你出来,出来。”
“不要把我逼的越走越远!”里面传来水瑶低低的声音,彷徨而厌恶。
龙寒烈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手狠狠的一握,黑眸似乎要透过窗户看到水瑶,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就这么等着,坐在门外等着,可是,水瑶一直没有出来,而他不想闯进去,逼她越走越远。
黑夜等到黎明,黎明又等到黑夜,龙寒烈终于起身,疲惫而落寞的道:“你……保重,我走了!”
他说完走了,而水瑶的门也轻轻打开了,终究是无法面对。师太说她尘缘未了。
水瑶跪在佛主前忏悔自己的心无法宁静无法挣脱世俗的禁锢,也无法这么快走出痛苦。
这一天水瑶刚做过早课,打扫了庵堂,却迎来了一个特殊的香客,远远的喊她,不是喊她的名字,而是喊她‘了痛’。
水瑶一看之下,还是吃了一惊,竟然是龙轩然,他一身寻常衣衫,看得出是微服出来。
“你是‘了痛’对吗,可否找地方一叙,在下遇到一些难题需要指点。”
水瑶看了龙轩然一眼,待着他向后院走去。龙寒烈坐在了石桌前,也让水瑶坐下。
“我先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再来解惑。”
水瑶不知道龙轩然卖什么玄乎,当下便点了点头。
龙轩然则开始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一个男人深爱女人,可是却又不得不为皇帝办事,他恍然不安却又死心塌地的爱着,却又担心为皇帝办好了事后会失去爱的女人。
男人和女人因为太多的痛苦而分分合合许多年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可是这个时候的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儿子。两个人都很痛苦。
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本想好好的爱,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事情往往很难预料。
男人许诺说不要子嗣,不会碰别的女人,可是却食言了,他的妻子有了他的骨肉,他和妻子恩恩爱爱,将那个他发誓要好好爱着的女人冷落在一边,甚至还伤害她。
终于女人受不了了,两人起了争执,男人狠心的要她走,不要她了,女人伤心欲绝可是却有尊严的离开了,而那个男人在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的时候也彻底失去了他深爱的女人。
“皇上,好了,不要再说了!”水瑶不要听,急急的打断了龙轩然的话。
“水瑶,你看,我只说了这些,你便泄露了你的心事,你做不到四大皆空,也做不到真的了却痛苦,何必逼自己留在这里。”
水瑶作势要离去,龙轩然的大掌却压住了她的肩膀,“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水瑶只得坐在那里继续听下去,是的她做不到,做不到,只是像逃兵一样逃避着,想求个清静。
龙轩然继续道:“水瑶,你或许不知道,龙寒烈伤了你,痛的却是他自己,因为他爱着你,爱如生命。
你更不知道,他当初和欧阳海棠不过是一场戏,他从来就没碰过那个女人,那孩子也不是他的。”
他还爱她?爱吗?一场戏?孩子不是龙寒烈的?水瑶不得不承认,自己难以做到四大皆空,竟然很想问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不敢问出来,下意识的想逃避真相。
龙轩然却径直道:“龙寒烈出现异常对你开始冷落,应该是他发现了小然的踪迹后,就是那次他遇到一个白衣人追去,第二天才回来,那以后,他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不对?”
水瑶略有所思,却是是这样的。
龙轩然看了看水瑶的神色又继续道:“一开始对你残忍,伤你心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龙寒烈,而是别人假扮的。
他的一言一行都十足的和龙寒烈一模一样,连眼神都差不多,可是,你是最爱他的人,所以,你总是能察觉到什么的,所以,他不敢去你的房间里,不敢和你太亲近,以至于看起来他在冷落你,反而和欧阳海棠如胶似漆。”
水瑶心的好似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回来的人不是龙寒烈?”
龙轩然点头。
水瑶的心沉入谷底,可是,龙寒烈有去她房里,甚至他们都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她是和一个假扮龙寒烈的男人在一起了,想着水瑶一阵恶心,脸色也发白,忍不住道:“可是……他……他有去过我房间!”
龙轩然笑笑,“那个时候是真的龙寒烈。他追去的几天,其实是因为救小然而落在了别人的手里,之后被放出来,那个假扮龙寒烈的男人其实很爱欧阳海棠,他是抓小然的人安排进去的。
所以孩子是他的而不是王弟的,王弟回了王府,那假扮他的人继续留下,你见到的单独的和你在一起的真的王弟,可是看到和欧阳海棠在一起的却是假的。”
水瑶觉得不可思议,摇头,无措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难道让我伤心绝望,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吗?”
“因为小然在主使人的手里,龙寒烈即便知道那个人假扮他,也不敢贸然行动,怕小然有危险即便是生命没问题,也不愿哪天看到小然的断手断指。
而那抓小然的人威胁,如果龙寒烈不用这种伤害你的方式逼走你,便杀了小然。
你或许在想,为什么龙寒烈不和你说清楚,你可以配合他演一出戏。
可是龙寒烈没有告诉对吗?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龙寒烈在伤害你。
你可知道秋婶是什么人?她是监视你的人,只要你痛苦了,伤心了,她会去和主人禀报。
你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被监视着。龙寒烈不敢告诉你,也不愿告诉你,是因为稍有不对,小然便会一命呜呼。他一边想办法救小然,一边又要保证你的安全。”
水瑶脑子一片混乱,心不规则的跳动着,秋婶,一直那么关心她的秋婶,竟然是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以看着她痛苦为快乐。
水瑶一阵难受,痛苦的道:“这不是龙寒烈不要我的理由,也不是他瞒着我的理由,对吗?可是是什么呢!”水瑶脑子一阵混乱,或者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故意的忽视掉。
“他不说一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是故意逼你走的,因为,他中了毒,抓走小然威胁龙寒烈的人下的毒。龙寒烈时日不多,这毒虽然毒,可是却还是解除的,只是解药特殊。”
“什么毒?”水瑶唇色发白,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龙寒烈中毒,不知道他背后隐藏了这些事,“皇上……是谁,是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毒现在没解对吗?”
“那毒,要用你和小然的心做药引才能解开,所以他才硬下心肠逼走你,他就是死,也不能用你和孩子解毒。
他不解释是因为那个害你们一家的人是你至亲的母亲,他逼走你,是不想你知道他要死去,而且还是被你母亲害死,那样对你的伤害,远远要比他伤害你来的猛烈。”
水瑶好似被人打了一棒子,头发懵,是她的娘亲,娘亲抓走了小然,还下毒给龙寒烈,甚至安插秋婶在她身边,那么真正的秋婶已经死了吧,在她身边的秋婶应该也是假扮的。
龙轩然又继续道:“当日楚天殇把小然打下悬崖,你母亲在下面救走了小然,却一直关着小然,让你们陷入失去孩子的痛苦在先,而后再用孩子做诱饵,引龙寒烈掉入她的陷阱。
从而发生了这一切,看着你为了龙寒烈痛,看着你们不合,而后摸准了龙寒烈的心思,又在你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让你认为龙寒烈对你的好都是为了玄天令,都是对你的欺骗,从而让你伤心绝望,龙寒烈也不知道,杜清月最后会这般狠毒。
他一心要救小然,便不做声,你昏迷了以后,杜清月离去,他跟踪杜清月找到了小然被关着的地方,这才救出了小然,而你已经离开了。
他想,这样分开也许会好一些,你不用面临和他的生死分别,不用知道被母亲害了一生的万劫不复的痛苦,救小然的时候,其实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也不敢告诉你。
感情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爱一个不爱你的人,而是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你痛苦的时候,龙寒烈何尝不是活在痛苦中。
你和龙寒烈痛苦这就是杜清月要看到的,这一切也是她给龙寒烈下毒的时候亲口说的。她嫉妒你的幸福,恨龙寒烈对你的死心塌地。
恨你,恨逍遥王,所以,不要看到你幸福,她已经丧心病狂了。甚至……你和王弟错过的这些年,都是你母亲一手策划的,魔教里服侍你的人便是她假扮的,第一次,楚天殇逼你喝药没有打下孩子。
是她又下了一次药,楚天殇发现……已经晚了,他并没有对你怎么样,他也知道了你母亲害你,甚至,你母亲离开之际,还出了主意,让他做出那样侮辱你的假象,让你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清白之躯。
甚至被楚天殇弄掉了孩子,断了你和龙寒烈在一起的念想,所以你为了这个理由躲了龙寒烈三年,彼此错过了三年,可是,这错过的三年,本不应该存在的。”
水瑶的手脚冰凉,悲痛欲绝,头一阵晕眩,身子要倒下去,她的妞妞……是母亲害死的,……水瑶感觉天崩地裂,恨不能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龙轩然忙伸手扶住了她,“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可是,你总得接受事实,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一切,王弟他不想让你知道。”
水瑶惨白着脸摇头,喃喃道:“我没事,皇上,您继续说下去,我撑得住,撑得住!”
龙轩然叹息一声道:“当初他狠心逼你离开,一来是怕你知道母亲这么对你,又怕不能安全把小然就出来,再让你面临他的死去会受不了,而且解药有是你和小然……
如今,你有小然,有一个爱你的男人,你该珍惜,和他们好好在一起生活。你恨他,说明你还爱他。
你母亲已经死了,她是给了你生命,可是,不代表她可以这样践踏你,她不配做你的母亲,有那个母亲能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她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为了这样一个亲人,你有必要出家吗,有必要恨龙寒烈一辈子吗。”
水瑶心一阵的难受,很想把心揪出来,丢掉,这样就不会痛,不会难受,她站起来,想要走,龙轩然的话对她的震撼太大,她不要再听下去了,不要,可是,刚迈开一步,人便昏倒在地上了。
龙轩然这一贴药,下的是不是太猛了。
水瑶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庵里她的房间里,她的思绪还有混乱,心沉重的好似被重物压着,喘不过气来。
龙轩然的话回荡在她耳中。她很难受,可是却哭不出来。母亲这样害她和龙寒烈,而龙寒烈竟然从那会儿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她。
母亲竟然对龙寒烈下毒,他的毒解了吗,难道他的头疼和那毒有关系?
他凭什么,就因为他要死了,就因为怕她难以接受打击,就因为她是解毒的药引,就那样推开她吗?
她一直在恨他,恨他的绝情,欺骗,可是却不知道,他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想着她对龙寒烈的冷眼和嘲讽,水瑶后悔了,后悔用言语那样伤害他,他的心一定很痛吧,一定很难受。
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楚天殇强x了,失去了妞妞,却不料是自己的母亲害死了妞妞。她躲着他三年,让他找了三年。她又固执的带着小然离开他又三年,他又找了她三年。
心抑制不住的痛,这一切归根到底,竟然是母亲在作梗,差一点家破人亡。
他当初狠心避开她,半年后相遇又要要回她,是因为有了小然,再大的打击,她也会挺下去。即便是他有一天毒发死了,小然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水瑶心中慢慢的没有了痛,有的只是遗憾,悔恨,遗憾因为母亲的作梗,让她和龙寒烈错过了一年又一年,遗憾两人没有好好的相爱相守。
他的绝情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爱的太深,也太傻了,龙寒烈,你是笨蛋,怎么可以这样踢开我。
“醒了?”
门口传来龙轩然低沉的声音。
水瑶撑起了身子,苍白的脸没有血色,黑眸望着龙轩然,他还没走?“皇上……龙寒烈的毒……”
“暂时没事……不过……”龙轩然摇了摇头。“他要走了,如果你想见他,还来得及!”
水瑶一急忙问:“什么意思?”
“他要出征了,边关战急。”
师太说她尘缘未了,要她下山吧,这里不是她该待着的地方,水瑶谢过师太,换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和龙轩然一起架着马车向城外奔去,大队人马已经出了城,扬起一片灰尘。
马车很快追赶上队伍,挺了下来,水瑶急急忙忙的跳下了马车,远远地看到龙寒烈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那样引人注目,只是一眼便找到了他的身影,水瑶脚下一点,飞身而去,稳稳地落在了龙寒烈身边,焦急的喊道:“龙寒烈!”
龙寒烈早就发现了水瑶,他的心动了一下,他不知道水瑶知道了一切,只是看到她,心中高兴,翻身下马,示意人马先行开进,他随后便到。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水瑶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爱过他,恨过他,恼过他。也被他伤过,恨过,恼过。是她亏欠他,因为她,他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痛。
虽然她知道当初的伤害是逼不得已,可是她还是无法释怀,当初的伤害和他的隐瞒。
虽然一切为了她好。可是,她被瞒的好苦,如果不是皇帝告诉她,她会一辈子都活在对他的恨里,然后,在恨里看着他突然毒发,她会高傲的不去看他一眼,死了,也不会为他流一地眼泪。
爱的太深,恨的就越强烈。即便是自己的心会痛,她也要咬牙撑着。
他打算一直瞒着她,那么,她就当不知道吧,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要去打仗了,战场上,刀枪无眼,生命已经交出去了一半。
她要他安全的回来,她有帐要和他算,她伸手揪住了他的前襟,不让眼泪落下来,恶狠狠的道:“龙寒烈,你要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知道吗?”
龙寒烈伸手,用力的圈住了水瑶的腰,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刚毅的薄唇,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炙热的吻带着不舍和心痛。挥起披风将两人紧紧裹住,披风下,他激烈的啃咬、吮着水瑶的红唇,低低沉沉的呢喃:“等我回来!”
水瑶回吻了他,小巧的舌头,急切的汲取着他的味道,缠绵的吻着。
许久后他粗喘着气松开她,将她的头摁在心口上,最后狠狠推开,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奔驰而去。他不敢回头,因为,舍不得,不过还好,临走前,她肯来送她,虽然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可是他一定会回来。
水瑶望着龙寒烈的背影,喃喃道:“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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