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商场,苏暖很容易就找到了主管,就在入口的柜台边,当她刚越过报警器,迎面而来的就是那个面无表情,穿着商场工作服的中年女人。
有那么一刻,苏暖会觉得自己是大宅里,等着老嬷嬷过来搀扶的名门闺秀,只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当这位带着黑色边框眼镜,板着脸冷着嗓音的女主管说出“跟我来”时,苏暖才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千金小姐,而是即将受到处罚的丫鬟,没错,就是封建社会处于最底层的奴婢。
办公室的门轻轻地阖上,却仿若在她的心头缝上最后的一道口子,让她感觉到异常地凝重,直至阴暗的房间内,被白亮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她才觉得自己重新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苏暖眸色淡若地俯视着坐在办公桌前故作沉思的主管,在这个心思深沉的中年女人做出任何的表示前,她也选择沉默。
这样的无声对峙,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次,最终也学会了麻木,而不是紧张失措,惴惴不安,因为这样的反应不适合一个三天两头失业的人。
商场的主管思量了片刻,抬头打量着苏暖淡漠得像张白纸,没有色彩的脸庞,似乎也没料到苏暖会有这么强的定力。
那张被栗色的长发遮掩的年轻面容上,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这个在职场打滚二十几年的人精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长的刘海后面,躲藏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她无从探索,但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像雾一样的女孩子,正在冷漠地注视着自己,像是一个等待死神宣判的信徒,只是她的眼神里少了虔诚,多了苍桑的沉寂。
“这是你这七天的报酬,数数看,有没有错?”
主管在苏暖漠然的目光下,率先选择了妥协,收敛了本打算训人的架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搁置在桌上,缓缓地推到苏暖面前。
在这样一个沉默冷情的人面前,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再说出过分的话语,因为她本身,就像是一个在自我惩罚的个体,你无法再施加罪责给她,那样只会增加你自己的愧疚感。
苏暖低头望着那个信封,不是很鼓,她可以预测到里面红币的张数,不超过五张,但绝对多余一张,这一点,她肯定。
细瘦的苍白手指夹起信封,苏暖径直打开了封口处,抽出里面的红币,一目了然,正好五张,不多不少。
商场主管一直在观察苏暖的反应,只是苏暖的神态并未像她所预期的那样,或委屈或高兴,委屈她比说好时少拿了一百多块的工资,高兴在她闯了那么大的祸后,竟然还能得到五百块钱。
“最后一天发生促销员和顾客争执动手的事,我们不可能当没事发生,所以扣了你当日的工资作为惩戒,至于一开始讲好的奖金,我们是不可能再给你的。”
苏暖机械地点点头,没有不甘的气愤,将信封随手塞进牛仔裤的裤袋里,和主管轻声道了声再见,便在主管诧异的注视下,转身往门外走。
走出气氛压抑的办公间,苏暖适应着购物商场上强烈明亮的灯光,微微地眯起眼,开始驾轻就熟地在各个货架间穿梭,寻找着她的目标地。
——《新欢外交官》——
光洁的米色地砖上,黑色的皮鞋无声地出现,陆暻泓毫无预兆地站在商场的入口处,引来了无数眼神的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