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沉吟着,又道:“旁的倒没什么,你们各个行事条理分明,不需我在旁絮叨。”(几人忙连说不敢),叶昭看了眼红娘,道:“就怕俄人起衅,到时只管跟它打便是。”这话也是说给其余几位辅臣听。
红娘微微颔首,说:“我看俄国人,在等铁路呢,等他们将铁路修到新西伯利亚城,定然会跟咱们开战,那铁路,怎么也得再修两年,所以,一时倒也无虞。”
叶昭点头,说:“不能叫它逞心如意,等我回来再计较。”挥挥手,几位大臣忙即告退。
……
年前的枢密院会议,按两年之规,白大阿訇和哲布尊丹巴活佛也分别从新疆和外蒙赶来。
其余宗教领袖,达赖和班禅是五年之规,章嘉活佛现在拉萨学,等轮大成,他便会回北京,内蒙古黄教活佛,一向常伴君侧。
此次枢密院会议与往年一般,传阅帝国各项经济指标报表,叶昭再次重申了对西伯利亚的领土诉求,令各枢密院成员都有个与俄国全面开战的心理准备。
第二日,叶昭又领统众枢密院大学士乘火车前往天津,登阅摄政王号。
回京的火车上,叶昭特意令白大阿訇与哲布尊丹巴坐于自己身侧,询问新疆和外蒙宗教事宜。
说起外蒙准备动工之铁路,叶昭对哲布尊丹巴道:“世间工具利器,也算赐给凡人的大自在了。”
哲布尊丹巴轻轻叹气,说道:“皇上,与俄国起刀兵,外蒙四部首当其冲。”
叶昭道:“上师悲天悯人,不过朕答应你,断不会令俄人在我境内逞凶。争来西伯利亚,也是长治久安之计,若不然,罗刹人贼心不死,早晚祸延后世。”
哲布尊丹巴合十,“皇上说的是。”
见白大阿訇一直欲言又止,叶昭就笑道:“国师何事如此难以启齿?早跟你们说过,万事皆可与我讨教,我这耳朵,可不是就能装舒心话。”
白大阿訇抚胸道:“皇上恕罪,不孝孙儿阿芙到了京师,言道有件东西带给皇上,老朽这孙儿荒唐的紧,皇上可不必理会,若不是她逼我在真主前立誓,本就不敢烦扰圣驾。”
阿芙?叶昭呆了呆,眼前浮现出一位清美脱俗的雪衣穆斯林少女,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比天上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来北京了?”叶昭旋即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是稍露异色,他们就不知道联想到哪里去了。
“明日叫她来宫里……算了,”叶昭摆摆手,说道:“她现居何址?我叫人接她就是。”
白阿訇躬身道:“是,阿芙在礼拜寺借住。”
叶昭嗯了一声,知道礼拜寺便是清真寺,说道:“原来内城镶白旗大豆腐巷的清真寺是吧?”
回到京城,第二日天近晌午,叶昭便遣派认识阿芙的侍卫副总管乌尔登前去礼拜寺接阿芙。
而想来阿芙见自己被接来一家寺庙定然大为惊奇,在禅房见到叶昭,明亮眼眸里的诧异之色遮掩不住。
这里是贤良寺,也在原镶白旗城区,本为康熙十三子允祥王府,允祥死后,尊其遗愿舍宅为寺,因其临近皇城,前朝许多外省官吏进京述职多居于此。
叶昭布施了100银元,争得了清幽禅房用斋菜招待朋友的机会。
见阿芙进了禅房,叶昭笑道:“好久不见,阿芙,你好。”虽然并没有遇到真正凶险,但与阿芙也可用出生入死来形容两人的交情了,在这中原文明之地,纸醉金迷之地,在京师,见到阿芙,很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芙抚胸,微微躬身:“大皇帝,您好。”
叶昭就笑,心说白阿訇见到我还屈膝行礼呢,这小穆斯林,倒是傲气的很。
叶昭对她招招手,说“来,坐吧,来了北京城,我总得好好招待你,可又不知道你忌讳什么,也怕京师的回回饭店都是假回子,让你吃了闹心,后来想想,得,咱吃斋吧,这你总不会避忌吧?”
阿芙呆了呆,性格极为保守的她每次遇到这中原大皇帝,时常被其乱七八糟的行事风格搅合的不知如何反应,走到木榻旁,斯斯文文褪掉雪白小靴子,在对面蒲团上盘膝坐好,又说:“你不用这样的,我带了干粮。”
叶昭就笑:“又是硬的能崩掉牙的馒头么?”
阿芙此时就从小包袱里慎而又慎的摸出一个紫色锦包,推到了叶昭面前。
叶昭说道:“你不是不来北京城么?”边说,便打开锦包,又问:“这是什么?你送我的?”
阿芙道:“我想来看看了。”见叶昭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以为你能猜得出呢,古丽夏依尔姐姐叫我带来送你的。”
叶昭不禁有些挠头,阿芙的潜台词自然是,这么快就忘了古丽夏依尔姐姐了。
翻开里三层外三层锦包,里面却是一缕青丝,叶昭呆了呆,心里未免就有些不好受,想起古丽夏依尔流泪飞驰的模样,轻轻叹口气。可想了想,不对劲儿,随即就有些恼火,古丽夏依尔这丫头,不用说也知道,故意叫自己闹心,不知道又跟谁学的,青丝传情,那意思你别忘了我,要记得孤孤单单的我。
估计剪辫子的时候这丫头片子还在偷笑呢,以她的性格,才不会这般儿女情长,心事,只会埋在心里,而且在大草原上飞驰一圈,那些所谓情愫引起的小郁闷早就飞走,何况,就那彪悍样,她懂不懂喜欢人都两说。
这就属于调戏自己吧?叶昭无奈的想着。
“死丫头,别被我逮着你。”叶昭嘟囔着,随手将“青丝”扔到了一旁,眼角瞥到了阿芙眼里的不满。想来阿芙以为自己和古丽夏依尔有了肌肤之亲,却如此绝情,负心薄幸。
叶昭自也不会解释,此时侍卫送上斋菜,一大盘罗汉斋,两碗白米饭,加之瓜果素点。
本寺斋菜在京城极为出名,冬菇、蘑菇、草菇、银耳、榆耳、黄耳、桂花耳、鲜莲子等烹制而成,色香味俱全,闻之便食指大动,用起来更是爽滑软烂,多香融合。
“味道还成吧?”叶昭笑着问。
阿芙微微点头。
叶昭又道:“送你的英文书学得怎样了?”见她有语言天赋,曾经送她一本英文学习书,音标怎么发音给她讲解过,但想也知道,身边没人说英文,仅仅靠这一本教材书硬抠,断不会有什么成就。
阿芙就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叶昭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是用英文说:“学习,非常,难。”
发音极为怪异,叶昭直想爆笑,勉强忍住,说道:“既然来了北京,就多住些日子,送你去同文馆深造,那里面,各国语言教授可多呢。”
阿芙道:“我跟爷爷一起回去。”顿了下,说:“坐了火车就回去。”显然对叶昭说的火车还是很好奇的。
叶昭微微一笑,说:“一会儿就带你去坐。”阿芙骑马而来,自不会将马匹寄存在通了火车之城市,再换乘火车来京城。
想了下,叶昭道:“不过回去可不行,回头我跟白老先生说一声,留下你帮忙,你这好学的性子啊,放在西域,可埋没了你。”
又道:“甭说火车,现在汽车可出来了,明天带你兜一圈,还有你和花姬、伊织她们拍的照片,上次回西域忘了带,回头也给你送去。”
叶昭连珠炮似的说话,阿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问道:“花姬和伊织好么?”
叶昭笑道:“都好着呢,晚点带你她们。”又道:“不说了,咱吃饭。”
窗外竹影婆娑,禅房内木桌蒲团,与保守虔诚的穆斯林少女用斋菜,叶昭仔细想想也不由得好笑,也就自己乱七八糟,甚么事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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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是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