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冷笑道:“死到临头,竟然还想着帮自己的朋友开脱,果然有点义气。”
萧隐道:“他们愿以真心助我,我自然也会做好我之本分。前辈还是尽管直说好了,打捞浮尸有何不妥?”
灰袍人一点头道:“好!那龙某就告诉你们,刚才那些漂浮于江上之浮尸,乃是吾等祭祀江中龙神所用,现在被你们擅自打捞而起,破坏了吾等之祭祀,当是死罪!”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互望一眼之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
萧隐微一沉吟道:“敢问前辈,将死尸抛掷江面之上,这是何等祭祀,为何我等从未听过?”
灰袍人仰天一笑道:“吾等行船吃水上饭的,平日里能乘风破浪,驾船行舟,挣上几两血汗银子,那都是水里的龙王爷赏饭。逢年过节,自然少不得要供奉一二。近日这澜沧江上不太平,时有大风大浪作怪,唯恐是龙王爷责难吾等近年来供奉不够,这才特意选了几个死人,作为祭祀之品,交给龙王爷。”
萧隐道:“纵然要供奉,为何要死人躯体?如此岂非有伤天道?”
灰袍人冷笑道:“尔等小辈,狂妄无知,竟敢妄议天道二字,当真笑话!”
萧隐冷冷道:“敢问前辈,晚辈身后那十几具浮尸之死,可是前辈所为?”
灰袍人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隐冷冷道:“不畏苍生畏鬼神,不敬生死敬鬼神。无论是或不是前辈所为,无视死者最后一丝尊严,将亡者之躯随意抛掷江河,此等行径,晚辈实难认同。”
灰袍人仰天大笑一声道:“尊严?死人也有尊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龙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可笑之语,当真是大开眼界!”
微微一顿,灰袍人冷笑道:“莫说这区区十几个死人,便是千百个活人,只需龙某一句话,便可令他们直接跪地喊娘,连亲爹都敢杀!尊严?当真是幼稚至极的孩童之语!”
萧隐听着灰袍人说完,依旧面色平静地说道:“如此看来,前辈不仅修为了得,手中权势更是通天,弹指间便可玩弄千百人之性命于鼓掌间。身在水路,又具如此实力,敢问前辈莫非来自名震天下的十二连环坞?”
“十二连环坞”这五个字方一从萧隐口中说出,灰袍人立时目光一凛,似乎没有想到萧隐竟然会这么快猜出自己来历。
与此同时,谦谦和焱月二人亦是面色一变。
十二连环坞,中天大陆黑道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存在。因长年盘踞中天大陆十二条重要水路交通枢纽,并各自在这十二条水路中的各处险滩要道设立连环水寨,以打劫过往船只,肆意抢掠为生,故名十二连环坞。
这十二连环坞,组织严密,行动果决,来无影,去无踪,手段狠辣,实为大周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
近百年之内,大周军方不止一次派出过大量军马前往围剿,结果尽皆以失败告终。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这十二连环坞水寨之所在,皆是各大水路要道的隐秘险滩,寻常船只根本无法靠近,更遑论大规模围剿。
二则因为,这十二连环坞似乎有一张极为庞大的消息网,但凡有些许风吹草动,便立刻收敛恶行。等围剿兵马一到,大江大河之上,早已经找不到一点十二连环坞的匪寇踪迹。
由此可见,这十二连环坞之棘手。
最后,大周朝廷也便不了了之。
但是,如此一来,便愈发助长了其嚣张气焰,时至今日,中天大陆上的各处水路枢纽要道,几乎无一不在其控制之下。
即便是官船来往,也需极为谨慎小心,否则一旦遇到十二连环坞之匪寇,便免不了一场恶战厮杀,实在令人胆寒。
除去官方一脉,江湖中人行船走镖,也需格外谨慎小心,最好是每过一处十二连环坞的码头,便要奉上数量不等的各式礼金,以求水路平安。
总而言之,十二连环坞在水路上的恶名,可谓人尽皆知,谈者无不色变。
萧隐当初身在太平县内,也曾经在水路之上缉凶追盗,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知晓了其中一二。
故而,联想之下,大胆地做出了这个判断。
显然,这个判断是准确的。
只见灰袍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萧隐道:“好小子,有点眼力。不错!龙某正是十二连环坞的二当家,龙阡,这艘鬼龙船,便是吾之驾下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