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隐隐传出绵长悦耳的调子,路过的侍婢也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倾听。
过了晚膳,程朱氏唤了阮玉仪过去,道,“山下已有些许小贩聚集,长公主欲现下便去闲逛。也是难得出来一趟,你若觉着一个人无趣,便一道跟着去罢。”
她自己却是不打算出去的,毕竟她也委实怕了睿哥儿走丢,于是干脆便与他留下来,若是寺中允许,去瞧瞧法会也是好的。
今早被程行秋一搅和,阮玉仪也是兴致缺缺,“姨母,我便不去了,也免得打搅到大公子和殿下的相处。”
果真是个懂事的。
程朱氏正要点头,却听昭容道,“妹妹莫不是见不得本宫与行秋在一处,才想着不去。”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愿孤身待在厢房。
山上视野开阔,她自个儿若是立在高处,一望下去,尽是灯火阑珊,难免会想到山下人声鼎沸,这么一来,心中便愈加寂寥了。何况她盼着这次灯会已久,怎会不想去闲逛一二。
于是昭容便也想当然的觉得,所有人都会与她一般期待。
阮玉仪不晓得她的想这些,只是敛眸道,“公主多虑。”
长公主一贯乐意在程朱氏面前佯装大度,这会儿便道,“妹妹若想独自去逛,我们下了山再分开就是。”
程行秋紧盯着她,也附和了一句。
话说到此处,她再推脱便显得刻意了,于是只得点头应下。
长阶之上,果然已有零星小商贩摆好了摊子,见有人路过,更是吊高了嗓子叫卖。
正是傍晚时分,天黑得极快,不消多时,这些商贩手里的花灯便该点起来了,届时灯火连成一片,是比花灯本身,还值得期待的盛况。
长公主刚走出没多远,就迈不动步子了。
面前是一个卖玉雕的摊子,大的高约一拃,小些的只有女子的掌心大小,更是玲珑可爱。
商贩见摊子前来了客人,其中一女子瞧着衣着不凡,双手紧张地交握,讨好笑道:
“姑娘看上哪个了尽管挑。我们这都是上好的玉,由专门的将人精雕细琢而就。平日里都是买不着的,专攒着今日来卖。”
阮玉仪稍落在他们后头走着,这张面皮委实是太招眼,就是有人走过了几步,都还要回头看一眼。
因着大芜国风开放,女子间又不兴戴幂篱,此物压着发髻不说,还遮挡视线,她便也没想到要戴着。
这会儿她着实架不住过路人频频投来的眸光,只得叫木香就近买了一柄白绢芙蓉团扇,半掩了面,只露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昭容还在摊边瞧着,她拾起一只雀样的玉雕,拿在手中把玩,还不待说上什么,那商贩便道,“姑娘好眼光,这只是照着喜鹊的模样雕琢的,寓意那可是上佳的。”
程行秋见昭容欢喜,也就出手买下了,玉的确是好玉,仅这一只,便也花了不少银子。
“妹妹可要过来瞧瞧。”昭容回首,微扬下巴,显出些炫耀的意味来。
程行秋也柔声道,“泠泠,你也过来挑一只罢。”像是完全忘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般。
那商贩见她也是一道的,以为又是一名贵客,忙热情地招呼。
她并没有多大兴趣,于是轻轻摇头,引得头上珠穗晃动,色泽清润的珠子与她的眼眸相互映衬,竟是说不上来哪边更惹眼些。
且不说她要了程行秋的东西长公主会不喜,她也是不想再叫他为自己付银钱了,再她看来,这是关系亲密的男女才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