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青脸色发白,刘校尉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是隐身符?不可能啊,顾小姐的隐身符从未给过除了你我等四人之外的任何人。”夙青道:“刘校尉,劳烦速速通知其他人小心。既然我能看见,我会留意他们的动向。”刘校尉拱手答应,转身去找其余三人。夙青撇了眼空中高悬的红月,内心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古枯潜入李宅,凭借着对盐井地下图的记忆,找到了一处入口。这地下密室和王宅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地面干燥,且并无任何暗河。先是狭窄小道,而后变得宽敞,在斩杀一只小妖后,达到了相九“火”头颅所在处。在越靠近束缚大蛇的位置,地面上的烈火便愈加强烈,一股炽热气息将古枯包围。
古枯的银刀散发出洁白的光芒,寒冰之气与那股炽热相碰撞,凝成森森白雾。相九的头歪斜在一片火焰中,蛇眸紧闭。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李护卫道:“城主大人的命令,我必须执行,失礼了。”古枯丝毫不惊讶,“在王宅密室时,也是你一直跟着我们吧。”李护卫不答,微颤的手暴露出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古枯慢慢踱步,“故意打开掩藏密道的法术,然后又故意袭击让后路封死,让我们不得不往前走。你这是还是在帮助城主隐瞒真相,在引我们揭开内幕呢。”
顾清玉用一条方帕捂住口鼻,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俯身查看先前发现的相九的“水”头颅。那蛇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挣扎着抬起,两只被红光耀刺瞎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成功,人面上嵌着的两个血洞面向顾清玉。顾清玉暗骂一声,后几天的噩梦的主角恐怕就是这个鬼东西了。她仔细查看着铁链上贴的符箓。这个符箓用罕见的特殊材料而制,能够封印住上古大妖的,其符内力量也一定是极其强盛。顾清玉用手轻轻拨了下符纸,并未看见有顾家印在其上。符箓生效时大多数有淡淡的金光显现,但那并不是判断符箓等级的方式。顾清玉低声念了个诀,手掌在距离符箓上方毫米之处一抚,符箓渐渐显出淡紫。顾清玉微微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符箓分为按照稀有度、制作难度以及符纸材料综合评定为五等,最低为白符,紧接着是黄符、金符、紫符、蓝符。白符是指空白的或是画有简单符文的符箓,其大多为了方便日常生活而使用,就比如在地道时,那个手推车上贴的符。黄符比白符稍微复杂一点。而金符则是高级符箓,并非寻常人等能够习得,即使天资聪慧,在没有血脉力量的加持的情况下,很难画出高阶金符。金符能够赋灵,但大多为低阶灵兽,符底本身蕴含强大力量时才能够赋中阶灵兽。紫符和蓝符珍贵性不言而喻,顾清玉见过唯一的蓝符还是在她幼时无意间看见顾家前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画的。紫符和蓝符不仅仅能够注入灵兽,还能注入一些残暴恶毒的妖怪,利用妖怪的戾气来形成一种攻击性极强的符箓,但这属于禁术级别,并不被正道所认可,更有歪门邪道者将高阶灵兽抑或瑞兽与妖怪一起注入,二者结合产生浓重的怨气。顾清玉猜测到,这难不成来自黑市?抑或是……顾家内有人私自卖符。她又仔细探查一遍,看着蛇巨大的身躯压到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尽量的推开。蛇身下有一处地方散发出淡淡光亮。
刘校尉利落的奔走在街巷间,像只夜行的豹子。他想了想,先去将“隐身”一事告知顾清玉,看她有无破解之术。刘校尉轻车熟路的来到王宅,但一道屏障将其阻拦,刘校尉愣怔一下,减低行走速度,到方才位置时伸出手掌,手掌触碰到像是一堵墙的物体,但他并不能看见实体。“刘校尉,你这是在?”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严明茂阴测测的看着刘校尉,身后跟着一群手持长枪的士兵。
夙青看着下方的城南人,大约估计了下人数,除了太过幼小的抑或年老的,几乎都来了。他们分散开来进入城北不同人家的宅院,林宅赫然在其中。一把刀抵在了夙青腰后,夙青身形顿时僵住,她尽量保持身姿不动,尔后慢慢回头。是一个女子,额间有一枚淡淡的印记,夙青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女子提起手中的刀,夙青瞬间反应过来,抽出青芒剑格挡。那女子力量极大,夙青踉跄后退,女子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一击。夙青毫不犹豫的翻身跃竿,借助脚底之物用力一蹬,落至下方屋顶。女子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忽而身影消失。夙青怔了怔,下一秒面前那就出现了一张眼底闪着戏谑的脸,刀光一闪……夙青脸颊上被划出伤痕,腰间木牌散发耀眼的蓝光阻挡住了颈部的致命一击。夙青直冒冷汗,她想起来了,当初在北部高原,白狼族长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她!白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女子神秘一笑,又开始攻击夙青,不过这攻击像是在逗小狗一般,不至于至夙青与死地,但以夙青的实力又未能全然防住。夙青喘着粗气,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身上到处是被刺伤的血痕。不对,这不对劲,夙青大脑飞速运转,她这是在拖延时间。
那为什么要拖延她的时间……夙青瞳孔猛震,御起轻功,飞身跃出。女子紧随其后,夙青利落出手,一道道符箓脱手,纷纷扬扬落下,幻化成数个隐藏在黑雾的人。那些人与女子缠斗着,夙青抓紧时间脱身而去。她在屋檐上跳跃,内心焦急起来,那些百姓呢,刚刚还在街上,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难道……夙青跃到附近林宅的某一屋顶上,在院子中果然发现了城南百姓的踪迹。夙青想都没想直追过去,却被屏障反弹,不得已停下脚步。她试图用符箓去破开这道结界,但攻击符对此并没有任何作用。丑时一到,红月变得愈加明亮,即使不点灯,夙青也能大致看清自己身边的景象。燃烧的碎片在空中飞舞,狂风卷着漫天“红雨”。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出现。夙青腰间的符箓突然断裂,逆转风飞舞。有人遇到了危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符箓飘去的方向,林宅…….红光耀……
红光耀摇着扇子慢慢悠悠在地下道路上行走着。大蛇挤在一个阴暗逼仄的角落,被束妖链死死禁锢。四周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地面上散着几个残肢断臂,还有一个“新鲜”的、刚刚才被杀害的林升浩的尸体。林升浩惊恐的瞪大眼睛,似乎是在生前收到了莫大的痛苦和恐吓。相九这只头的左眼,被噬天仗穿透钉在石壁上,头颅被迫后仰,吃人只能依靠身旁站着的一位个子不高的黑衣人。黑衣人见红光耀来了,警惕的看着他。相九却丝毫不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红光耀看着地面上堆积的手臂道:“都落入这般田地了,还挑食呢。”相九:“……”大蛇口吐人言,沙哑浑厚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沧逸君,你也莫要嫌弃我,你给那燕家人做牛做马几百年,我也没有取笑你。”红光耀冷笑一声,“我跟你可不一样,至少还没到必须让人投喂才能吃饭的地步。”
相九的蛇眸闪着阴毒:“人族总有一天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相九又道:“你从古楼里面被放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有所感应。”红光耀闭了闭眼,“能被你这恶心的东西感受到,真是不幸。”“可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此地的。”红光耀说罢欺身而上,直冲那黑衣人而去。黑衣人避闪不及,头上戴的遮挡面容的兜帽被一把扯下,现出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孔。
“在北部高原我就有所怀疑,但并不想管那么多闲事才放你一马,呵,没想到……”多吉紧抿着唇,并没有接话。相九道:“人族欺压我妖族数百年,怎能容忍他们如此放肆?”红光耀道:“我可不是妖,别把我与你归为一类。”
“哦?难道前日还没能让你想起往事?”多吉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巧的银色铃铛,上面刻有繁乱复杂的纹路,正是那日针对红光耀的声音的来源物。相九的双眸中满是恨意,“我本在山南,几十年前被盐井之人用法宝束缚在此地。人族不惜为自己的利益而杀害同胞,让我吞下吐出金银。盐井的富贵之人的手没一双是干净的!多吉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红光耀嗤笑道:“一个想吃人的妖怪竟还高尚起来了。”相九也不恼,“人族如何对待你的,你并没有忘记,不然你也不会在铃铛的影响下差点失控。”红光耀道:“我从不和手下败将争执。”又有一人悄然来至,一身白衣,脸上带有淡淡蓝纹,手持一把短槊。玉星牧道:“沧逸君,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