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里的路数,虽然多是可恶可恨,但这牙子这般尽心,倒是教赵景阳高看了他一眼。
随手丢给他一块金砖:「张秀才的后事办完了?」
牙子脸上喜色绽放,忙把金砖收起来,点头哈腰道:「妥妥的,您放心;张秀才的后事,小人一路盯着,没有出岔子。」
赵景阳颔首:「以后牙行里但凡有孩子,记得皆要送来,去吧。」
便打发走了牙子。
话说赵景阳不在的这十来天,他这儿小泉山庄园一夜之间焕然一新的事儿,早是传遍了少原县城。
聪明的人,立时知晓,赵景阳非常人也。
愚夫愚
妇则神神鬼鬼,传出许多流言——但无论如何,是个人都知道,赵景阳不好惹。
独有一人,心下愤满。
便是那耿家留守的耿去病。
耿去病是耿从子,其父与耿是族内的同辈,但早亡,便从小是耿把他养大。
可从子毕竟不及亲子;耿家迁居府城,把他来留下,看守祖地。
在耿而言,这并非亏待;一应吃穿用度,自小不曾少了耿去病一个子儿;而耿去病科举无力,连童生都考不上,既如此,不如留守祖地。
但在耿去病而言,则殊为不乐。耿家其他人都去了府城逍遥自在,独留下他这里孤守祖地,他哪里高兴的起来。
心里不高兴,便愈是愤满;听说了小泉山庄园一夜焕然,想起那天耿要他称赵景阳叔父,心下愈是不满;一次醉酒时候,口吐胡言,宣扬那庄园本就不曾荒废,是赵景阳强取豪夺云云。
这天,耿去病在万花楼喝花酒,出来醉醺醺,当街说起此话。正逢着一个举着幡,上书「算无不中」的邋遢道士。
那道士听的清楚,不禁拦着路人打听。
如此,打听到了耿去病的身份来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这边赵景阳打发走了牙子,进得后院,便见一明眸皓齿、神色高冷的闺秀,穿一身白裙,俏生生站在花树下——不是张寐娘,又是何人?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换了衣装,更增几分颜色;尤以那清冷之中的书卷气,别有一股子高傲的大家闺秀的味道。
说来张秀才不过是个秀才,竟然能培养出这等气质的女儿!
赵景阳心下微热,走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揽在怀里,垂目仔细打量,直看的她脸蛋微红。
「既是进了我赵家的门,以后好生过日子。」
言说间,便揽着她往旁边厢房走去。
张寐娘心下急跳,微微挣扎不得,只从之。
夜里间,耿去病正在看书,看的烦躁,便丢一旁,又抓起旁边酒壶,灌了一口。
这段时间,他愈是烦闷,就仿佛心里失去了一块东西,没个着落。
正这里,有小厮来,说:「外头来了个道士,一定要见少爷您。」
耿去病烦道:「什么狗屁道士,赶走!」
小厮点点头,出门;背后耿去病忽然脑子一转,心里改变了主意,说:「等等,唤他进来。」
小厮也不多问,不多时,带了道士进来。
耿去病打量了道士一眼,见这般邋遢,眼中一丝鄙弃,口里说道:「你这邋遢道士,深夜里却来登门,所为何事?」
道士捻着山羊胡子,嘿嘿一笑,将幡靠在墙上,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啧啧喝了一口。
才说:「是为耿少爷解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