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自然猜到了楚仇离口中的大动静所谓何物,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满足了这中年汉子的倾诉欲,问道:“什么大动静啊?”
“好多甲士,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城头,清一色的大红甲胄,上面绣着艳阳一般的东西,那齐刷刷的一排,看着就不是一般的军队,听人说,叫什么什么圣羊军?”
“唉,你说这大夏的人奇怪不奇怪,我听过虎豹骑、大戟士、青龙军就是没听过圣羊军,看着倒是厉害,但名字就取得不好,这羊哪打得过虎豹?怪不得老是拿那小小的陈国没有半分的办法。你想啊,双方排兵布阵,一报名号,那便说自己是虎豹,这便说自己是羊,这气势就输了一半,怎么打?”
楚仇离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宣扬着自己那一套自学成才而来的“军事理论”,徐寒听得头大不已,也不知该如何去纠正楚仇离关于这圣阳与圣羊之间的误解。
但对于此事徐寒却是并不意外,之前他便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他只是担忧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崔庭扣留了两位国柱,以及他们手中的四十万大军,对于朝堂下发文书视而不见,大有拥兵自立的趋势,虽然外界都以为是崔庭在以卵击石,但徐寒却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他很清楚这背后恐怕还有森罗殿的影子,而以他对森罗殿的了解,对方可从来不会做冒险的事情,而一旦的做了,那必定是计划周详。此刻横皇城中那如临大敌的架势,便很好的印证了徐寒的担忧。
“你们聊吧,我尚且有事,先行一步。”南宫靖的性子素来沉稳,对于口若悬河的楚仇离自然不喜,她见这中年汉子出来搅局,索性便站起了身子,言说了一句,也不待徐寒回应,便转身带着府门中的诸多执剑人迈步离去。
徐寒倒也并不阻止,他待到南宫靖走远之后方才看向楚仇离言道:“红笺叫你来的吧?”
闻此言的楚仇离顿时脸色一变,他傲然言道:“兄弟这是什么话,你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我岂会因为红笺那小妮子的威胁而屈服,来此打探情报?”
这不打自招的一番话,楚仇离说得是大义凛然,徐寒不禁哑然失笑。
自从崔庭之事传到横皇城后,算起来他已经有四五日未有回府了,都忙着在执剑阁中处理各方事务,毕竟谁也说不准在这样的混乱的时期,心怀不轨的谢闵御会不会趁火打劫。而这自然免不了要与南宫靖多做商议,这也就招来了那位叶大小姐的不满。
“好了,徐某当然知道楚大哥的为人,这几日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楚大哥若是有空,便陪我一道回府吧。”说着徐寒便站起了身子,那楚仇离见状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是了是了,辛苦了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一下。”那般急切的模样落在徐寒眼中,他不禁暗暗想到,估摸着这些日子楚仇离没有少被叶红笺威逼利诱
回到府中,不知是在耍小性子,还是别的原因,徐寒并未见到数日不见的叶红笺。
诺大的正屋中,只有方子鱼百无聊赖的坐在屋中饮茶,其余诸人都不见踪影。
见徐寒到来,方大小姐一个闪身便站起了身子,快步凑了过来:“姓徐的,你回来啦?”
方大小姐的热情大大出乎了徐寒的预料,徐寒不免一愣,问道:“他们人呢?”
方子鱼顿时脸露苦恼之色,不悦言道:“晏斩带着雪宁走了,说是要回宗门一趟,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十九拉着小慕安还在练武,两个小屁孩也不知道能练出个什么,红笺也忙着修炼,都没人陪我玩!”
方子鱼喃喃说着,然后看向徐寒的目光中光芒亮起:“幸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都快无聊死了!”
徐寒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这方子鱼始终是这孩子心性,怎么也改不了。
“你啊!就不怕哪天二师娘寻上门来,责问你修行如何,你又交不了差。”徐寒笑着言道,倒是并无多少苛责之意。
可提及了鬼菩提的方子鱼却是脸色一变,但面子上她却是故作淡定的一摆手,说道:“那个老妖婆,姑奶奶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你以为我真的怕她不成?”
徐寒闻言自然也不会去戳破方子鱼的谎言,他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
“哟,几日没见,我家小子鱼修为不见长进,嘴上功夫倒是有了小徐子的几分火候嘛。”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的从房间的角落中响起。
那声音一出,徐寒等人便是脸色一变,但还不待他们做出任何反应,一道紫色的身影便已然落在了方子鱼的跟前。一道嫩如白玉的细手伸出,一抓、一捏、一拧。
然后方大小姐的痛呼声便于这府门中升腾而起,经久不息
十息之后,方子鱼委屈的站在一旁,歪着脑袋不断的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徐寒,没好气的言道:“姓徐的,你这张破嘴,是被佛祖开过光的吗?”
徐寒连连苦笑,他歉意的看了方子鱼一眼,然后便转头望向那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的紫眸少女,脸上顿时堆起了笑意,言道:“二师娘来也不说一声,我们这一点准备也没有。”
“说了的话。”看上去与方子鱼一般年纪的紫眸少女端起桌前的茶盏浅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瞪了徐寒一眼:“那岂不是听不到你们怎么说我坏话了?”
徐寒闻言,顿时哑然,丝毫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与这鬼菩提多做纠缠。
“不知二师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他赶忙转移了话题,在那时问道。
“何事?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小混蛋,让姑奶奶我操碎了心!”哪知这个话题非但没有缓和掉场上的气氛,反倒是让鬼菩提愈发的不悦。
“蒙梁那小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寻了半个多月硬是找不到他的踪迹。你呢?叫你做完了事情便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也不听,还给我当上了什么执剑阁阁主。怎么?为了那南宫小姐命都不要了!还有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好生修炼,你呢?就知道游手好闲,以你的天赋,要是有小徐子一半的用功,哪至于现在还在离尘境打转?”鬼菩提一脸老气横秋的说道,那语调之中慢慢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但偏偏无法无天的方大小姐也好,外人眼中心狠手辣的徐屠夫也好,面对这女孩的训斥都犹如做错了事情孩童一般,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鬼菩提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见这二人始终低着脑袋不曾回话,大抵是觉得徐寒二人认错的态度还算不错,她的气也消了大半,便于那时言道:“好了,这事就不说了,现在你们快些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里!”
“嗯?”徐寒脸色一变。
“为什么?”方子鱼大声问道。
“横皇城要出大事了,没看见那皇帝老儿的禁军都被派出来了吗?圣阳军啊?那可是当年李文景到死都未拿出来的底牌,现在被李榆林翻了出来,你们真以为这是小事吗?”鬼菩提沉着声音说道。
“可”方子鱼显然还不能接受这忽然而来的事实,正要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便被生生打断。
“你给我闭嘴,小徐子,你最懂事,你赶快收拾东西。”鬼菩提于那时言道。
立在一侧的徐寒脸色变化,似乎在衡量着些什么,在听闻鬼菩提此言之后,他又沉吟了一会,方才言道:“我知师娘是为了我们好,但此事恕徐寒难以从命。”
鬼菩提顿时气结,她瞪了徐寒一眼:“你知道横皇城将发生什么吗?”
“徐”徐寒正要回应鬼菩提的话,可是话未出口鬼菩提却一把抓住了徐寒的衣衫,随后一道狂暴的真元在那时于鬼菩提的体内涌出,她提着徐寒的身子冲出了院门,随后猛地身高。徐寒便被鬼菩提犹如小鸡一般拧着,在楚仇离与方子鱼的惊呼声中,不断的朝着天际升腾。
徐寒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反应了过来,虽然心底对于鬼菩提此举既是奇怪亦是惊骇,但同时他也相信鬼菩提决计没有害他的可能,故而很快便压下了自己心头的这份惊骇。
鬼菩提的修为可谓深不可测,此刻她似乎也动了几分火气,体内的真元被他尽数催动,速度可谓快到了极致,即使以徐寒不灭境的肉身在这样的速度下也有些不适,那快速移动下,割破空气卷起的气流让徐寒的周身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股菩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她脸色一沉,一道紫色的真元便将徐寒笼罩其中,这才缓解了徐寒的剧痛。
“二师娘,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徐寒见她如此,暗以为对方的气消了不少,便壮着胆子问道。
可鬼菩提却并不理他,依然拉着他的身子不断的朝着高空飞去。
一刻钟的光景过去,徐寒已经抵达了之前从未抵达过的万丈高空,这时,鬼菩提方才停了下来。她冷着脸色指了指脚下:“你看!”
徐寒一愣,但还是如他所言一般朝着身下看去。已至万丈高空的徐寒,脚下的横皇城已经化作了一道不若手掌大小的方块之地,而就是在这方块之地的上方,一头赤色浓郁如血的真龙正盘踞其上,他的周身一道道血红色的气息不断朝着远方散去于半空中链接成了一道道红线,徐寒顺着那红线望去,却见那些散去的红色气息竟是不约而同的涌向距离横皇城极远的南方,涌向那崔庭所在的隆州!
而在那隆州之上,一头龙相已然凝聚成型,他模样凶煞,双眸尽赤,巨大的龙头之上,更生有两道犹如倒刺一般狰狞的龙角。
徐寒的双眸陡然睁大,眼前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但这些都不是让徐寒如此诧异的缘由,真正的原因是因为
这头龙相,非黄非青,非红非紫。
而是通体宛如无垠深渊一般,极致到极点的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