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种两后一帝同时发难,丝毫不给三品大儒梁师成面子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落井下石的,不是一向跟他唱对台戏的梁冀一党!
而是一向和自己等人交好的吏部尚书严嵩!
面对蔡京失声的怒吼,严嵩处变不惊,依旧保持躬身答话。
实际上,看似稳如老狗的严嵩,此刻内心却是一片波澜壮阔。
还记得自己出门之前,自己儿子交代的话。
“父亲,此次朝会,必是一番龙争虎斗,暗地里的蝇营狗苟,必将浮现于水面之上!”
“哦?那照东楼的意思,为父当如何处身?”
“父亲不必惊慌,赵太后如今权势正旺,必将杀鸡儆猴,为避锋芒,吕太后一党必将割肉饲鹰,然若只是二宫相争,只会点到即止!”
“那以东楼之见,看似山雨欲来,实则是风声大,雨点小?”
严嵩顺着自己儿子的话猜测道。
哪知他儿子摇了摇头:“我只是说若只是两宫之争,或将见好就收,但父亲可别忘了一人!”
“谁?”
“咱的皇帝陛下!”
“刘贺?他能有什么用?不过是赵姬手上的傀儡罢了!”
“若父亲也这么认为,那看来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的表面功夫,的确了得了!”
严嵩大惊:“东楼此话何意,莫非刘……陛下之能,超乎我的想象?”
严世蕃冷冷一笑道:“父亲觉得儿的才学如何?”
“我儿自然是大才,若无东楼替为父操持,哪能在如今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可以儿之才学,若想写出《六国论》这样的惊世之作,恐十世难为!”
“父亲难道以为,能脱口而出《六国论》的陛下,会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严嵩陷入沉思。
“父亲切不要被表面假象所蒙蔽,我们的这位陛下,所图甚广!”
“光是我了解到的,先帝近侍海大富如今已住进了未央宫,随侍左右,高顺的陷阵营前几日因皇宫之乱,欲入宫护驾,为鳌拜拦截,是咱的这位陛下出面,从鳌拜的禁军手下,将高顺在内的陷阵营迎入了后宫!”
严嵩面色一变:“这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
“自先帝驾崩之后,所有朝臣的目光开始聚焦在了其他朝臣,或者是后宫的那几位身上,但我也留了一个心眼,关注着未央宫的一举一动!”
“咱的这位陛下的种种神秘,我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哪四个字?”
“深不可测!”
严嵩倒吸一口凉气,若说他自身的能力打上个80分,那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严世蕃的能力才学,起码在90分以上,关于朝堂之上的种种争斗,严嵩都要在跟严世蕃商讨之后再作出决定!
能被他儿子评价为“深不可测”这四个字的,定然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除了我说的这些之外,事关咱的这位陛下身上的种种,还有许多儿思之不解的事情,如之前以庆父为首的宗人府已经做好重重准备,打算逼他退位,但到了大朝会之时,吕太后却意外地放弃了原本谈好的条件,替陛下站台,渡过了这一难关!”
“还有咱的这位陛下慧眼如炬,在对待匈奴于幽并一带建国的事,四次反驳梁相口中大为褒奖的四方将军,而是重用了在朝堂之上处处遭受排挤的温侯吕布!”
“帝师司马懿,可是那位悉心培养出来的,纵使登上相位也不为过,于朝堂之上坐看云起云落,可据儿得知,那日司马懿出入未央宫之后,才被封为了统管六部的尚书令,官位尚在父亲之上!”
“还有其后的乌丸之事,我们都以为咱的这位陛下熏心,最后为那‘利秀’所伤,但若这是一次瞒天过海之计,目的就是引诱出一些按捺不住的蛇鼠呢?”
严世蕃一边说,严嵩神色不断变化。
“短短几日,为何深受赵太后宠幸的嫪毐死于鳌拜之手?”
“堂堂满洲第一勇士鳌拜,居然因为杀死了一个面首,遭到了突然出现的一尊三品武夫的当场格杀?父亲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还有三万禁军,哪怕鳌拜被诛,还有两位四品中郎将坐镇,可为何护龙山庄天、地两大密探会出手,导致其一死一伤?让赵太后轻而易举地将三万禁军纳入麾下?”
“父亲,难道没有过疑惑吗?”
严嵩听完,哑口无言。
“照你说法,这些事情背后的主谋,难不成是我们那位众人眼中沦为傀儡的陛下?”
“莫非父亲会觉得,终日只知道寻欢作乐的赵太后,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先帝在时,若非吕相盖压一代,光是她豢养面首,无耻地生下两个孽种的行为,就足以被先帝剥夺太后之位,赶出皇都了!”
“竟还弱智到想将两个孽种扶上帝位,梁冀表面人臣,暗地里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父亲你应该是有所警惕的!”
严嵩听完严世蕃的话,急的满头大汗。
“那以东楼之见,今日朝会将有大变?”
严世蕃沉思过后,才给出回应:“依儿之见,只要咱的这位陛下没有急功近利,在不影响朝政格局的同时,应该会顺势地剜掉几块让吕太后还有蔡相等人心疼的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