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来门前踱来踱去,不时望下门内,可惜的是,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赵菁燕这人相当骄傲,她在李奇面前说出好疼二字,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在外人面前,纵使再疼,她也绝不会吭半声,当初中箭时,她可是连半句呻吟都没有。
“我说枢密使,你能歇一歇吗,老夫都快给你晃晕了。”
怪九郎坐在廊道上,打着哈欠,不住的摇头。
由于这是第一次为赵菁燕施针,故此李奇还把怪九郎给找来了,有这个魔鬼在此,他也心安一些。
李奇哼道:“要是嫂夫人如此,你会不着急?”
怪九郎呵呵道:“你当老夫是死人啊,内子怎可能会经受如此痛苦。”
言下之意,就是暗讽李奇没用。
你得意个什么劲,不就是会扎针么?老子还会杀猪了。李奇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又询问道:“不是还有几天么,怎么就开始疼呢?”
怪九郎没好气道:“这事又不是旁人能够控制的,除非你天天让人帮你妻子把脉,否则很能算出一个准确的日子。”
李奇想到方才赵菁燕那疼痛难忍的表情,道:“那就每天把一次脉,这疼痛岂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方才燕福几乎都快疼的晕厥过去。”
怪九郎叹道:“这第一年是最难熬的一年,在这一年内,疼痛会来得非常迅猛,而且难以忍受,过了这一年,疼痛将会减少一些,其实在经血来临的前七天,每天把一次脉也未尝不可,只要在经血来临的前一天施针,就能够避免这疼痛,不过在这一年可得照顾好身子,若是这期间体内五脏六腑出现紊乱,那可能会加剧疼痛。”
李奇原本还在想如果刘云熙实在是要走,他也不会强留,大不了就与赵菁燕一块承受这疼痛,但是方才那一幕让他心惊胆颤,这个念头也随之消失了,别说十年了,哪怕是一年恐怕都挨不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来,只见刘云熙从屋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
李奇忙迎上去。
刘云熙道:“已经没事了。”
“多谢,多谢。”
李奇道了两声谢,就立刻急忙忙的走了进去。
刘云熙回眸一瞥,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怪九郎都瞧在眼里,不禁捋了下白须,眼中含笑。
来到床边,李奇望着赵菁燕苍白的脸,心乱如麻,坐在床边,用帕子细心的擦着她额头上的汗珠,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菁燕微微喘气道:“我没事了。如今你总可以南下与岳飞他们会合了吧。”
李奇一愣,道:“你都知道了?”
“方才十娘已经告诉我了。”赵菁燕非常坦然道:“其实上回能捡回一条命来,我已经非常感谢上苍了,区区疼痛,我不会在意的。”
李奇内疚道:“是我连累了你,原本这疼应该是由我来承受的。”
赵菁燕笑了笑,道:“可是我瞧你现在好像比我还要难受一些,这只不过是小事而已,你也用不着大题小做。”
李奇好气又好笑道:“是啊,是啊,在你心中,除了大宋任何事都只是小事。”
赵菁燕略显得尴尬,没有做声。
李奇沉吟片刻,突然道:“燕福,要不你就不要跟我南下,安心在这里休养。”
赵菁燕急道:“当初可是你请我来的,如今就把我扔在这里,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这么做。”
“可是---。”
“好了,我这点点疼比起前线战士经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是你的部下,他们同样也是,要是谁遇到一点点困难,就选择退却,这仗还怎么打,比起他们而言,我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你作为统帅,应该对每个人都要做到一视同仁,否则你何以服众。”
其实当赵菁燕得知自己病情后,就立刻明白过,其实李奇不急着去与岳飞会合,主要是为了自己,但这却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她对于和李奇确定关系后的最大顾忌。
赵菁燕这一番话说的李奇也是非常惭愧,点头道:“那好吧,我待会就去安排下,尽量早点去与岳飞他们会合。”
因为赵菁燕方才神经上承受巨大的考验,所以这疼痛消失后,她就觉得非常疲惫,与李奇说了一会话,就沉沉睡去了。
李奇将被子给她盖好,就去到了屋外,此时怪九郎师徒正坐在门外探讨医术。于是走上前向怪九郎道:“我可能马上就要南下与大军会合了,你让小文去吗?”
怪九郎道:“文儿既然已经在禁军中入职了,如果其他人都要去,小文自然要去,这你来问老夫作甚,老夫又不是统帅。”
也对,我才是统帅啊!李奇道:“可是上战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怪九郎哼道:“你这么怕死的都敢去,老夫还需要怕什么,况且文儿只是去救人的,又不是去杀人,能有什么危险。”
“我怕死?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李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里却想,谁人不怕死,你找个出来看看。又问道:“那你去吗?”
怪九郎点头道:“我与内子常年待在山谷里面,如今出来了,也打算去到处走走,我们都还没有去过交趾的,顺便也去那里看看。”
李奇鄙视道:“舍不得儿子直说就是了,找这么多理由骗谁了。”
怪九郎笑呵呵道:“所以我说顺便去看看,主要当然就是舍不得文儿。哦,提醒你一句,老夫去不去不重要,关键是十娘得去,你怎么也不问问她。”
小样!你徒弟都已经向我求婚了,你还敢在这里嚣张,好,且让你见识下老子的手段。李奇余光瞥了眼刘云熙,突然哈哈笑道:“十娘当然是跟着我呀,这还需要问吗,你真是太幼稚了。”
刘云熙正欲反驳,忽见李奇朝着她使了个眼色,这才想起试婚一事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跑出一丝红晕来。
怪九郎见刘云熙竟然没有反驳李奇,大感诧异,瞥了眼爱徒,呵呵笑了起来,道:“你小子还真是够能耐的。”
李奇昂着头得意道:“一般般啦。”
怪九郎突然手指着李奇脚下道:“咦?这是哪来的小蛇啊。”
“吓我?我可是吓大的,咦,谁在摸我的脚?十娘,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
李奇以为怪九郎是故意吓他的,忽觉脚腕出有异物,说着低头一看,只见还真一条青色小蛇盘在他脚腕上,惊呼一声道:“哇操!真的有条小蛇!”话一出口,他登时脸都绿了,颤声道:“是---是竹---竹叶青。你们还不快---快把这哥们弄开啊。”
怪九郎倒也不着急,还乐呵呵道:“你不是吓大的吗?”
“哎呦,这蛇可是有剧毒的呀,拜托了,快点弄走它啊!”李奇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都不敢看,双肩急速耸动。
怪九郎突然身子一低,二指钳住那小蛇随手扔给刘云熙,刘云熙接了过来,捧在手心玩耍起来。
“呼---!”
李奇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过了一会儿,才稳定心神,目光左右瞟动,道:“是谁?这是谁干的?可别跟我说这蛇是自己钻出来的,有你们两个在,老虎都不敢来,更别提这小蛇了,一定是你们其中一个人干的。”
怪九郎道:“看我作甚,又不是我扔的。”
“不是你。”
李奇目光瞥向刘云熙,道:“十娘?”
刘云熙一笑,微微露出那雪白又整齐的牙齿,道:“也不是我。”
怪九郎呵呵道:“这案子还真是复杂,恐怕要开堂审理。”
怪九郎应该不至于做这幼稚的事,应该是十娘所为,不过我得先瓦解他们师徒的联盟。李奇瞥了眼刘云熙手中的小蛇,更是心有余悸,于是道:“这还用什么开堂审理,真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十娘她这么温柔善良,单纯可爱,岂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一定是你怪九郎弄的。”
刘云熙也真是太单纯了,一听李奇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开口道:“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李奇就立刻手一抬,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挺起胸膛道:“十娘,你别怕,有我在此,你不用再屈服于那些恶势力之下。”
怪九郎抚掌哈哈道:“好好好,这官我见得多了,像你这么英明的官,老夫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现在知道错了吧。”李奇哼了一声,突然抬头道:“嫂夫人,怪九兄他欺负我。”
怪九郎笑吟吟道:“你少糊弄老夫了,别说内子不在,就算内子来了,她贤良淑德,又识大体,明辨是非,非一般世间女子能比,岂会听信你的谎言。”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怪九郎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一个声音来。
只见尹氏眼中带笑的走了过来。
怪九郎转头一看,“诧异”道:“你怎来了?”
尹氏道:“我听说赵姑娘身体不适,就过来看看。”
日。这老儿真是深藏不露呀,这么大把年纪了,耳朵还这么灵,而且还真够狡猾的。李奇嘴皮不动低声道:“你真虚伪。”
怪九郎小声道:“刚刚学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