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桃莫急,这就来。”白饵高声答道,随小桃桃一同入了院子的正堂。白生也跨过门槛往另一侧的上房走去,房檐下,一双妻儿似乎等候多时。
“可算是回来了,你姊妹们可念叨着呢,快,过来烤火。”母亲江氏说着便攥着白饵冰冷的手往火盆边靠,白饵赶忙应声坐下。
炉火把母亲的白发照得金灿灿的,母亲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
小桃桃主动帮姐姐宽了袍子,并抖落上面的残雪,却被母亲赶忙制止:“桃儿,残雪可别往地上洒,明日就是你三姐大喜的日子了,一切都得图个干净、吉利,不能有半点不干净......”
“四妹妹回来啦!回来的正好,你快来评评理,你三姐非说,我为她写的喜联不够好看,你怎么看?”
母亲话音未断,从内室传来的声音已经热闹了整个正堂。
白饵抬眸,看见二哥哥白砚和三姐姐白苓捧着一副墨迹未干的喜联从内室争执地走出来。小桃桃一旁清理着残雪,那两个顽皮的笑靥已经藏不住了。
二哥向来好面子,奈何家里却有一个直言不讳的三姐,两个人撞在一起总能擦出一些小打小闹的火花,而白饵作为妹妹,难免经常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着各不服气的二哥和三姐,白饵淡淡一笑回应道。
“二哥哥的文墨在秦淮自是出了名的好,三姐姐亦是明日秦淮最美的新娘子,喜联配喜事,喜上加喜,相得益彰,哪分什么高下。”
只见白砚和白苓二人互不相视,默不作声,嘴角却又暗自微扬。
母亲见此,又免不了唠叨:“你们两,一个弱冠在即,一个明日就要为人妻媳,还如垂髫小孩一般不懂事,传出去若让人知晓,岂不要笑话咱们白家。平日里若有个不平、不满、不喜,勿争、勿吵、勿闹,互相容忍一时,这日子过得才踏实。”
平淡的语调却是字字入心,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白砚腆着脸,旋即收起了喜联。
此时,大哥白生同妻子柳氏入了正堂,柳氏小心怀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给婆婆请安,各姊妹也不失礼数地向哥哥、嫂嫂问了安,屋内的气氛幽地正常起来。室内虽有火炉,但空气还是冷的。
“晚饭已备好,只待公爹回转便可食用。平日公爹早早便出城替马帮的人送货,时候也不早了,怎未见公爹回转......”柳氏话至一半,襁褓里的婴儿似乎有些焦躁,开始小声啼哭。柳氏赶忙抚慰。
白饵朝窗户的方向望了望,雪打落在窗台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许是今日风雪太大,行程有所耽搁,天寒地冻,马车通行难免不便。”
“砚儿,几时了?”母亲问。
“酉时未过,戌时将至。”
母亲闻言,紧了紧眉,嘴里念着:“戌时将至,你父亲确实早该回来了,”母亲又视了堂下大大小小的几口人,继续说道。“不等了,天寒,开席吧。”
晚餐进行得很慢,酒水和清茶温了好几回这顿晚餐才三三两两地结束。饭后,柳氏便入了上房安置孩子入睡,两个哥哥加了披风,擎着伞,去外面打听父亲的消息,几个姐妹能做的,便是同母亲在正堂烤着火,一起等父亲。
良久,不知哪来的风吹开了未关紧的窗子,炉子里的炭火一下子熄灭了,一阵寒意顿时入侵这个本就不怎么暖和的屋子。几盏烛火也被吹灭了,整个屋子暗了下来,让人突然手忙脚乱起来。
白饵旋即走向窗台正准备锁窗,却发现邻舍的灯渐渐熄灭,窗外似乎有些不知名的躁动。不禁顿了顿,风大,便赶紧锁了窗子。
三女白苓重燃了炉火,屋内登时亮了许多。
此时,二子白砚神色匆匆已从外面回来,衣裳、鞋袜湿漉漉的,像是摔倒过,见此,白饵迎了上去,心中顿时惴惴不安。
谁料,白生还在找父亲,消息未卜,但白砚带回来的,却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不好了,出大事了,不知为何,现下街上乱成一团,一群人拖家带口正卷着包袱往外逃呢,问了乌衣巷的张酒保,他却神色慌张,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复言要出大事了!左邻右舍、前后前后已经在逃了,这回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白砚的语气中带着恐惧与慌张。
柳氏听到动静,急急入了正堂。
“呸呸呸,二哥你乱七八糟瞎说些什么呀,那些街坊邻居平日里总是喜欢无事生非,这回许是又听了什么谣言。能有什么大事?莫非这天要塌了不成?”白苓听着这些不干净、不吉利的词,眉眼里显然有些不悦。
“这天怕是真要塌了......”
这个消息就像暴风骤雨一般,一时间让人心惊胆战。白砚下堂去换衣裳,并叮嘱几个妹妹不要随意走动,免生事端。亥时将至,夜又冷了一重,柳氏担心婆婆身体,便去后堂取袍子。
此时,门外似乎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几个姑娘紧挨着母亲,显然有些不安。
白饵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打算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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