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决然离去的白饵,季青云的双眼似乎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了。他突然很欣赏白饵的无畏和大义。国难当头,一个女子尚且如此,而他又有什么理由再摇摆不定?或许,知音相交三年,白饵完读懂了他,而他却从未真正读懂白饵。
季青云猛然起身,听见后院风人一路追杀的声音,他意识到,他不能再醉下去了。曾经的许诺他的确没忘,也注定忘不了。
紫竹林外。
苍穹上铅色的云丝在漂移,池塘中的水晃荡着波纹,轻浪拍石,一轮明月支离破碎。
落叶满地的石路上,逃出来的黎桑非靖捂着伤口,谨慎地倚着紫檀木,藏黑色的布靴轻触石阶。
每一动一步,落叶发出稀松的声音。他眼里藏着七分小心,三分算计。虽然有人引开了追杀的风人,但这一路皆是风人的身影,仍旧不可放松戒备。
忽然,一股冷风吹过,杀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眼前陡然冒出三名风人,只见风人的弯刀迎风挥出,三道乌黑的寒光直取黎桑非靖的咽喉。刀还未到,深寒的剑气已经刺碎了夜风的肃杀。
黎桑非靖眸子霎时划过白光,后退了七尺,背脊已经贴上了一棵树干。
风人的弯刀已经随着变招,笔直挥出。黎桑非靖已是退无可退。
“嗖!嗖!嗖!”
三只金镖横空飞来,三个风人转瞬坠地。黎桑非靖倒吸了一口寒气,看着地上的金镖和眼前高大的背影,急问:“你可是神将司的人?”
将离回头,点了点头。随后,黎桑非靖便带着将离往紫竹深处赶去。
浮光破寺。
“皇兄,你怎么了?”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话的女子扎着的高高马尾披在肩上一席漆黑色的披风上,披风下罩着一身铠甲,铠甲紧紧束着她纤细的腰,腰间配有一把金色的长剑。此人便是黎桑二公主,黎桑凤钰。
将离扶着黎桑非靖入了破寺,并将他安置在铺满枯草的地上,解释:“他逃了一夜,体力不济,而且身上受了重伤。”
“凤钰,他就是神将司派出的杀手,将离,”黎桑非靖扯着嗓子吃力道,“他将会帮助我们完成,完成刺杀漠沧狗贼的任务。”
黎桑凤钰看着身负重伤的皇兄,心中不禁生出万分委屈:“早在六天前,我们就向神将司发出了密函,为何今日才来赴约?你可知道,本公主和太子从风人的手中死里逃生,这一路受了多少苦吗?”
秦淮出事第一天,黎桑皇便攻占了整个聚龙城,短短一个时辰,整个皇宫便血流成河,悉数皇室被杀,黎桑非靖和黎桑凤钰与寝宫的太监和宫女互换身份,才得以逃出宫去。黎桑非靖早听闻南靖允国神将司的威名,便安排宫外的一些贵胄,向神将司发出了刺杀漠沧皇的密函。
这一路上,黎桑凤钰为了能活命,可谓吃尽苦头。可她是黎桑的公主,生来便养在尊贵的黎桑皇室,自小娇生惯养,黎桑皇和皇后更是宠爱有加。如今遭了这么大的变故,父皇被捕,母后被杀,哥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满腹委屈更是无处可述。而这一切的苦,在她眼里,无异于是这个迟来的杀手造成的。
“神将司接到刺杀的密函后,在下第一时间便从南靖允国连夜赶来贵地,从未有一丝一毫怠慢。而在下的任务只是在一个月内刺杀漠沧皇,其他的事一律与在下无关。”将离立在一旁,冷冷道。作为神将司的一名顶级杀手,但凡有人质疑神将司的效率和能力,在将离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仅管身后的人是发出密函的雇主。
黎桑凤钰听罢此言,不但委屈难消,反而愈加愤怒。自她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敢这般与她说话,而这个不仅姗姗来迟还处处顶撞的杀手,无疑是胆大包天,黎桑凤钰深知此意难平,起身斥道:“放肆!好一个神将司的杀手!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仅对本公主不敬,还至本公主和太子的性命不顾,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