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饵信手将手里的锅丢在一旁,云淡风轻地拍干净手里的残渣,悠然笑道:“你们是想动手吗?好呀,都一起上,都别手软,咱们索性就好好打上一架,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把外面的风人都引过了。如此,咱们自己人打完,再被风人抓出去一起打!到时候,咱们一个个都别想竖着进来!”
周围的人似乎不敢出声了,白饵一遍遍环视着一双双低垂的眼,她看得出,他们其中多数人眼里都透着很纯粹的畏惧。再看看地上那些被自己亲手倒掉的白粥,白饵突然后悔不已,哎,真是可惜了这锅粥。此刻这个牢笼里的人,又有谁不饿呢?
可她也不想这么做。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暂且还能待在这个鬼地方苟且偷生,但他们呢?一个个蠢笨如猪,不懂得报团取暖的道理就罢了,为何要倒戈相向呢?越想越气,反正要饿死,干脆骂个尽兴:“同是悬崖边上侥幸挂在歪脖子树上的亡命徒,不仅不知道惜命,反而还要自个斗得你死我活,平日里热闹日子过惯了,到了这里是不是嫌太冷清,非得找点乐子?还是说你们嫌命太长?既然如此,还在乎这一点吃食作甚?倒不如现在就取了地上的碎片,抹了脖子,早点去地下见你们的亲人,一家团聚,阖家欢乐,多好,何苦在这受罪!”
白饵的话犹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所有人脸上。所有人脸上都渐渐变得通红,不是疼痛,大概是害臊。
而那个作威作福的男子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眼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臭小子似
乎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男子细细盯着白饵,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比女人还漂亮,再听这声音,明明要表达一种吃人的愤怒,可听起来还是酥酥的,跟唱小曲儿的似的。总之,他是越看越怪。
白饵定在原处,感觉好像旁边很明显有一道火辣辣的光照在自己身上。自己话音刚落,这死牢的上空似乎盘旋着一种诡异的东西,这东西大概叫作气氛,诡异的气氛。
白饵又紧了紧眉,刻意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嘴里发出一声浑厚的轻咳声,她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料,男子猛地伸出一只肮脏的手,重重落在白饵肩上,旋即捏住了她的肩,好像要把她拎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白饵准要狠狠甩他一巴掌,可眼下这个态势,那个卑劣的男子无非想试探自己,若是她此刻做出娇羞、怯懦、愤怒诸如此类的反应,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索性咬着牙,横着眼,忍忍就过去了。
无奈,白饵片刻的纵容好像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反倒是助纣为虐。
男子捏着白饵的肩只觉得手感非常熟悉,眯着眼想了又想,好像上个月去藏娇阁的时候就体会过这种感觉。
一切好像一点即通,熟悉的手感很快就勾出了往日那些他惯用的手法。顺着肩,往下移动,下面的风景越来越吸引他了。恍惚之间,男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难道是牢里待久了,天干物燥,寂寞难耐,克制不住了?不,可这熟悉的手感明明在提醒他什么,这手感怎么会那么熟悉?
果然,覆水难收,白饵本能地踹了男子一脚,借着丝毫藏不住的怒气,浑身解数顷刻间被召唤,双腿一紧,一把将旁边那个登徒子踹倒在地。
这一脚好像彻底把男子从睡梦中踢醒。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看着一直称王称霸的人摔成狗吃屎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解气了。男子瞪着两只不甘弱势的眼睛,踉跄地从地上爬起,一双拳头朝白饵迎面砸去。
“吵什么吵,大早上都在闹什么?”牢门外远远走来几个巡察的风人,“找死吗?”
一群人立刻吓傻,目光齐刷刷看向白饵,竟是不知不觉将她当成了主心骨,指望她能从中转圜。
“军爷,无事!”白饵猛地拉过登徒子,和他站成一排,背着牢门远远应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还不赶紧把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
她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付诸于行动,男囚们匆匆忙忙捡起粥碗,几个人一时间找到不打扫的工具,索性趴在地上,掀起地上的枯草试图把地上的残渣掩盖,等他们做完这一切,听着脚步声也近了,白饵才后退了一步,轻轻转身,佯装着淡定,双手搭在木栏上道:“大清早的,军爷怎么来了?”
“吵成这个样子,隔着十里我都听到了,一场好梦被你们搅醒!”风人走近牢房,目光在男囚脸上一扫,“关着还不安分,都在吵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