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行进队伍一直溯源到朱雀街的入口。
雕龙画凤的城门下,几个守城士兵挨个从入城的贵主手中接过一本本红贴,视了一眼后,便高声唱喏,哪国哪地、官职身份说得清清楚楚。旁边的署吏们竖着耳朵,凝神听着,然后各有分工地殷勤记录着。
“漠沧风国,北境衡弗千砗门,一等侯爵,拓跋铌茨。”
“漠沧风国南支部,倭草铁硕将军,赫尔子丹。”
“北邺邱桑国,邱桑君,邱桑资德,邱桑皇后,北嗣后人,北嗣娜姬。”
女娇娥怏怏地收回视线,手里的扑蛾
小扇,已然堵住了尖尖鼻梁,含春粉面登时黯然失色,显然,被街上那些异国的糙汉子弄得她心中一片翻江倒海,简直让她倒胃口。
“美人儿,快来斟酒!”几个男子齐声呼唤,语气半是酣畅半是忧愁。
女娇娥应声而去,耳畔传来的唱喏声和楼中宾客的喧哗声顿时连成了一首复杂的曲子,听了让人心乱如麻。
“子尤兄,你又来迟了,罚酒,理当罚酒。”绿袍男子兴致勃勃地嘟囔着,旋即将斟满的酒杯移向眼前的那个迟来客。
同席的人随声附和,惹得饶子尤满脸酡红,酒未饮,人似醉。
面对同门的声声催紧,一声长气从口中缓缓流出:“各位同门,有所不知,今日朱雀街一带人马拥挤,每隔一会便有唱喏,整个朱雀大门因此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也是排了好一阵子队伍才挤进城门。”
“看来,这就怪不得子尤兄了,要怪呀,只能怪那风人!”绿袍男子宽慰道。
旁边的蓝袍男子急忙提指堵了绿袍男子的嘴,压着嗓子道:“不要命啦?小心隔墙有耳!”
“怕甚?淮南兄怕,我舒璜可不怕!”绿袍男子舒璜移开了淮南的手,义正言辞道,声音竟抬高了许多。
淮南登时沉下了脸,显然被这平白无故的鄙夷弄得极度不爽。饶子尤见场面一度尴尬,急忙发话:“不知诸位可知,近日城中为何频频有异国人进入?”
“子尤兄有所不知,早在数日前,狼人就发了红贴,邀请那些各国各地的狐朋狗友来秦淮,说是为那狼崽子庆生。那些畜生多数为漠沧当地的贵族,有些还是与漠沧交好的小国,他们从遥远的异国出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赶上这个盛宴。”
“要知道,此次盛宴是在聚龙城的浮屠宫举行,我黎桑的浮屠宫早在很多年前就举世闻名,只要机关一动,夜间便有盛世奇景出现。这些畜生收了红贴,自然不辞辛劳地赶来赴宴,谁不想一睹奇观呢?”舒璜抑扬顿挫地说道。
“既是赴宴,那为何入城还要高声唱喏呢?”子尤皱着眉追问道。
“那狼人得了我黎桑的天下,自然要大肆宣扬一番,这些唱喏给足了那些贵主的面子,那些贵主便会更加臣服那狼人。同时,那些唱喏不正是唱给我们听的么?那狼人心思歹毒,想方设法,不就为了灭了我仇人的颜面、杀了我仇人的威风么?”舒璜横眉怒目,顿时拍案,桌上的碗筷轻轻一震,一根筷子,悄然滑落至地。
另一个黑袍男子静坐一旁,良久抬眸,深邃的眼眶里闪过一丝亮光,兀自道:“我看着这唱喏,没那么简单。”
众人屏气凝神听,他扣杯良久。
杯盏终是落下:“这场太子盛宴,呵,有意思......”说罢,便提起地上斜卧的斗笠,起身朝楼下走去。
众人困惑的眼神追了过去,只见那男子正了正已经戴好的斗笠,刀削的侧脸一闪而逝。
“卜卦秦,这次你又算出了什么”
遗憾的声音还在上空盘旋,窗外又传来阵阵高亢之音,清风一吹,声音传遍了七街八坊。
“漠沧风国,襄灵王,奇佳左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