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小沙弥的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两腿发麻,身都在哆嗦。只见北水南来被将离的双脚束缚在地,随后,将离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黑黑的东西,直往北水南来嘴里塞。
那本是为白饵准备的毒丹。
“他吞了我的毒丹,一个时辰内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他将会暴毙而亡。你最好说实话,若是我没有安回来,你和他,都得等死!”将离威胁道。
在漆黑的暗室中,小沙弥的眼睛本是亮的,可听完将离的话,彻底失去了光泽,慌乱的神情再次落到北水南来痛苦不堪的神情上,无可奈何,唯有咬着牙道:“终极机关就在九辰阁的第九层!”
从地宫到第九层,以他的身手,最多只需一刻钟,而千面琉璃将在半个时辰后消失,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到答案的将离登时解除了北水南来身上所有的束缚,径直冲出了暗室。至门口,再回首,火光灼灼的双眸直逼北水南来。
“若是敢欺我,日后我必焚了你这浮屠宫!”
小沙弥吓得直直地跪在地上,随后,北水南来舒了几口气,待将离无影,急急神色凝重吩咐:“快,快发暗号通知九辰阁所有守阁人,势必要阻住他登上第九层!”
“同时派人去屠苏池密道出口,通知太子,狼人有诈!”
九辰阁共九层,第一层是占地面积最大的炽云殿,从第二层开始便是收藏佛法经书的楼阁。自黎桑开朝以来,兴修庙宇,蔚然成风,时至今日,黎桑以及其他国家的庙宇数不胜数,其质量亦是参差不齐,衡量一个庙宇的盛与衰,除了看庙里的香火盛不盛,起决定作用的往往是其佛法经书的数量和质量。
而九辰阁中无疑是汗牛充栋,世上的佛法经书多如牛毛,可那里的佛法经书却是凤毛麟角,珍贵无比。
那些佛法经书有些年代久远,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有些来自各国异地,靠无数取经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传回,有的是大家族几世相传供奉的珍品。
因此,九辰阁的每一层楼阁,常年都有人看守,有的是大内高手,有的是绝世高僧,其武功皆深不可测,擅闯者,唯有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偌大的九辰阁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杼,地下宫殿是不断发力的齿轮,炽云殿是织出的布匹,那些繁弦急管正是机杼运作时所发出的绵绵不绝之音。
“天神赐福,万寿无疆。吉时至,上御酒!”
赐酒令初下,簪花粉黛的婢女披着旖旎的佛光翩翩而至,绝佳高高举过柳叶长眉,拈花玉指如削葱根,轻轻扣落于玉盘珍馐堆砌如山的宴席之上。
眉眼盈盈,含情浅笑,提壶斟酒间,咽下万种苦楚。
国将不国,对她们来说,如今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群卖国奴帮着另一群卖国奴,今夜之后,又会有多少正值碧玉年华的女子,因无法忍受卖国之耻,从此香消玉殒呢?
金色的面罩虽遮住了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却遮不住他星眸中泛起的点点忧伤,漠沧无痕阖上眼决定不再观望,再次抬眸之时,湛蓝初澈的眸子无波无澜。
“且慢,烈焰寒冰乃是吾漠沧最上等的佳酿,非吾皇族之人,岂配同享?”面罩之下,不动声色,他声音沙哑,语调冰冷到极点。
寒冰之气蔓延开来,阵阵袭人,众婢女不敢不从,纷纷搁落手中酒,屈身一旁,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尊人形冰雕。
宴席首列,隔着袅娜的蒸腾之气,漠沧无忌静静窥视着对座的漠沧无痕。“既是吾皇赐酒,岂有不享之理?眼下乃是赐酒时间,总不可能花时间临时换酒吧!”
以他对他的了解,漠沧无痕向来喜怒不露于形,他今时此举,未免有些反常。奇怪之处更在于,他明知换酒已是不可能,却仍旧说出此番话,着实有趣!
漠沧无忌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显然已经猜到太子的用意。
“吾皇宴请此等蚍蜉入宴,已是蚍蜉之殊荣,这酒,不赐也罢!”
轻歌曼舞还在恣意上演,漠沧无痕此话一出,整个炽云殿的气氛骤然肃杀到极点,那管弦吹得哪里是欢快喜悦,分明是压抑沉闷,那舞姿婀娜的美人俨然成了一个个牵丝木偶。
“太子殿下非要如此么?”漠沧无忌朝漠沧无痕悠悠睥了一眼,轻轻试探,漠沧无痕满脸的冷漠之色正一点点勾起了他嘴角的冷笑。
“看来也只能效仿前朝美人献,宾客若不饮,那就杀美人呗!不过呀,这些婢女一个个饱受着吾皇恩惠,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佳美人,为了太子的这场宴会,她们这半个月可谓是吃尽苦头呢!太子殿下向来勤政爱民、深明大义,这回,就看太子会不会救她们咯!”
漠沧无忌阴阳怪调地讲着,那群婢女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姣好的面容犹如明月隐匿云间,唯有珠花云鬓随着颤抖的身子轻轻摇曳着,发出极其微小的呜咽声。
对于她们来说,这酒,不敬,得死;敬,如同卖国,逼着国人卖国。
可笑的是,她们没得选,入此龙潭虎穴,生与死注定一瞬之间。
此刻,这一瞬也如春秋那般长。
十八红颜薄命,一时间竟落在一人之手,生与死,皆在他一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