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你竟然还记得来时的路!”听此,通红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她一边转着身子巡视着周围的动向,一边踩着碎步不停揉搓着冻僵的小手。
“嚓!”伴着锁链断裂声,两扇大门轻悠悠地开了。
他拾起锁链,将之与石头抛入一片枯草之中。“我的记忆其实特别差,我压根就不知道具体的路线,情况紧急,由不得多想,我也就乱窜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这里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吸引我过来。”
一边解释,一边推开了门,然后迫不及待回头,引手唤白饵。谁知,白饵竟像个霜打的茄子,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李愚不禁一闷,挥挥手朝她道:“我形容的很吓人吗?”
她轻轻点头,像个受宠若惊的孩子。
“别怕,有我在。”
李愚笑着回道,然后领着白饵入了宫殿。
掩上门后,轻轻划开火折子,整个阴暗的宫殿骤然有了些许光亮。
白饵蜷缩着冰冷的身子观察着这个令人她有些害怕的地方。一重重被金钩束着的素净帘幕,在一半光亮一半黑暗的气氛笼罩下,无不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重重帘幕一直引入到内殿,内殿正心摆着一方蒙尘的榻子,右侧,一个大书架子占满了整面墙。旁边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烛台,还有一个虚锁的大箱子。
“这里相对隐蔽,狼人一时半会应该寻不到此处,外面风雪正盛,我们就在这先避避吧,等外面的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将门深锁后的李愚,高举起火折子,朝白饵走去,只见,帘幕旁,微弱的火光将她离离疏影影照得极为萧条,看着她冻得颤抖的样子,他心中委实不安,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温暖:“这里虽然已经废弃了,但里面的陈设却一如往常,我们仔细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避寒取暖的物什。”
白饵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开始同他一起摸索起来。转了一圈,眼神最后还是落到了那个大箱子上,白饵不免有些奇怪这个大箱子的材质应该是上好的木材,其上亦有精心雕刻的花纹,或山水鸟兽,或祥云逐月,那把未阖的玲珑小锁外表还镶着金,然而,如此贵重之物却是虚锁,似乎是经常有人打开去看。
好奇心使然,白饵取
下小锁,轻轻启封,发现里面有一件极其鲜艳的嫁衣,其上还安置着两卷画轴。白饵俯身将画轴拾起,视线旋即落在嫁衣之上。仔细一看,立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嫁衣上绣着的金丝凤凰,展翅欲飞,这精巧的针法和华美的图案,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她随意地搁下两卷画轴,兴致斐然地捧起那件光彩夺目的嫁衣。
“白饵,你看这是什么!”
窃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悠然的遐想,她笑颜盈盈地回头,只见李愚手中正捧着若干个红色的物什,仔细一看:“是蜡烛!”
寻得蜡烛,仿佛如获珍宝,李愚笑着道:“有了它,这里就不会那么黑暗、冰冷了。”
“可是,若是我们将蜡烛点燃,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白饵咬着唇,话中颇是无奈与不甘。
貌似是这么回事,不过......他沉吟了片刻,眼神在附近晃荡了一圈,忽然朝白饵摇摇头:“无妨!”
白饵不解,只见李愚半屈着身子,将蜡烛置于地面,然而起身走到帘幕旁,落下金钩,将重重帘幕一一拉起,看到这,她不禁嫣然一笑:“还是你有办法!”
李愚一边兴致勃勃地忙活着,一边谦虚地解释道:“大概是和你待久了,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了。未见你时,我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听到他这般虎头虎脑地自嘲,白饵更加忍俊不禁:“你何出此言?”
“我我我就是一个路痴,今夜一出囹圄,便入步迷障,先是掉队,然后又是失了方向,若不是靠着那些写有字的天灯,我可能已经困在某个沟壑里出不来了。”李愚自怨自艾着,脸上挤出一抹尬笑。
“噗!今夜本就是多事之夜,城中纷乱不止,偌大的囹圄,寻人实在是不易。灯上留言之法,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竟不知,你真的注意到了!”李愚一提起此事,白饵便觉得分外惊讶。
灰溜溜地埋下头自责道:“如此巧妙的办法,也就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罢,转过头,继续将帘幕拉起。
“你不要自责,最后若不是因为你奏的羌笛,今夜我可能再也寻不到你了。”白饵安慰道,语气悠地淡了下来。他不知,在她最无助和最绝望的时候,是他的羌笛,给她带去了希望,是他的款款笛声,让她无处安放的心有了着落。让她最为感动的是,他居然还记得初遇时的约定,他说过,若等他有了笛子,他日定与她奏上一曲,不曾想,这个约定最后竟在众人的瞩目中践行了。
现在回想起方才在雪夜浅唱起舞的画面,心中仿佛已经暗藏了一整个春天,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从她六岁作歌女起,相同的画面每天都在水榭歌台演绎着,而自己就像一只笼中雀得不到自由。对她来说,雪夜下的她,虽然带着脚铐,但她却无比自在,一切皆因他纵情演绎的笛声。
思及此处,她才恍然大悟:“李愚你就是个大骗子!”
话锋突转,不免让他心头一惊,莫非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李愚怔了怔,手中帘幕一角被他越抓越紧,他心弦紧绷,轻侧着脑袋,始终不敢回头,良久,才斟酌着问:“我何时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