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片云里雾里,李愚皱着眉头,双眼轻眯,慢慢凑近她的脸庞,这咫尺的距离,仿佛猛虎盯着初生的牛犊,逼得白饵下意识做出了自卫的动作。
“......”
悠悠的眼神视而不语,仿佛能将她此刻的各种心思看穿,须臾,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不禁浮出一丝冷笑。“黑夜那么漫长,你该不会想在这站一晚上吧?”
说着,便朝前方望了望。只见那睡榻之下,一袭贴地红绸从两级台阶之上蜿蜒而下,一直铺展到二人的脚下,在红烛的映衬下,愈加神圣庄严。
李愚回过神,正了正身子,再次伸出掌心,温柔的提醒,就像一杯甘甜的美酒,其中还掺着一味毒药,唤作威胁:“不想再摔一次跤,就乖乖抓紧我的手,我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接住你。”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恼羞成怒的白饵差点被自己蠢哭,她咬咬唇,将头拧到一边,暗自冷哼了一声,诸多无奈下,最后还是选择臣服于他。
李愚抬抬眼,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将手交到自己厚实的掌心,这才收起笑意,然后轻咳了一声,与她执手依依,转身往上头的睡榻望去,与生俱来的君子之范,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白饵也就笑笑不说话,可那心中,却又在不停揣度李愚方才之言。不得不说,“每一次”这种字眼,在扎在心的同时,也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了那些一度尴尬的画面......感情这是在刻意提醒她呀?!
“那么难的《古相思曲》,你竟能一字不误地唱出来,看来你不仅是歌女,还是一位才女!”
一边妄自菲薄一边不断揣度之际,悠然听见他这番夸赞,白饵不禁扬扬眉,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淡淡回道:“那是自然!”
“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我的看家本事,琴棋书画诗酒花,是我的致富锦囊,诗词格律三百篇,亦涉猎匪浅!区区一首《古相思曲》自然是信手拈来!”
扬起头,她声情并茂地娓娓道来,不知不觉中,那些被谦逊压制而不可说的话,竟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大胆吐露。
“哦?”听她这番言语,李愚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波澜,缓缓的步子行云流水般行进着,忽然在两级台阶前停驻了。“你自诩才女,但有一首诗,你一定不详。”
这是挑衅吗?白饵很是不甘,急急对上他质疑的眼神,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你且说说看!”
“那好,我出上句,你接下句,每上一阶,便作一回。除此之外,还得声情并茂地说出来,如何?”他不徐不疾,层层铺设。
“正合我意!”她不卑不亢,成竹在胸。
执手依依,与她共同迈上第一级,他眸色深沉,恰巧对上她灿灿双眼,那一刻仿佛窥见花开。
“死生契阔,”他含情脉脉念,叹只叹相见恨晚。
“与子成说。”她信誓旦旦接,只觉得游刃有余。
他眉目如画,从此情根深种,再念:“执子之手,”
她浅笑安然,一切志在必得,回道:“与子偕老。”
话音刚落,仿佛有片片花瓣,落在二人初澈的心扉,激起圈圈涟漪。
执手相看之时,执子之手,与
子偕老,这话,不禁在二人心弦上叩起声声回响。
凝望,他眉眼里满是深情;垂眸,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白饵心中的小鹿彻底迷了路,疯狂乱窜。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她早该猜到的,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选择甘之如饴吧!
此刻,她本应该假装站在他面前,继续夸夸其谈她的优秀,假装关乎他的计谋,她从未在意,可是当她鼓足任性、再次抬眸之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他不禁低眉笑了笑,不经意间,再次回望与她携手走过的路时,仿佛已经与她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轻轻念,回过头再看她,只觉得那如火的嫁衣与她相配,真是绝美。“此刻你固然记得这些话,但你能保证一辈子都记得吗?”
“天崩地裂了我也能记得。”她仰着脸,孩子似的,笑着朝他回答道,语气里夹杂着众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李愚笑着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黯然,随后将她扶到卧榻上,小心嘱咐:“你在榻上好生坐着,我去寻些吃食。”
“这里都荒废这么多年了,虫蚁都没有,又怎可能会有吃食?”白饵一边打理着衣裳,一边笑着回道。
他回过头,随口接了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话一出口,脑中忽然一片死寂,整个人怔了怔,心中复言: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