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后背一麻,“扑通”一声一头扎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石大人饶命!不不不,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冷冷注视着磕头如捣蒜的沧狼,石蹇嗤笑了一声。想起他平日里干得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怒气一升再升。
“张卫率,动手吧!”
张通抱拳点了点头,肃然起身,从刀鞘中抽出了刀。
明晃晃的刀尖抵在他脖子上,沧狼吓得魂飞魄散,满腹算计与法子跑得无影无踪,结结巴巴急着解释:“太子殿下一定是对鄙人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啊!”
“纵天大的误会,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说去吧!”张通将刀柄捏得更紧,冷斥了一声,然后看了看石蹇,等待着他最后的指令。
见势,队伍里忽然有人斩钉截铁提醒了一句:“诸位大人,沧大人可是摄政王手下的一等护卫,而今诸位大人要当众斩杀他,置摄政王于何地!”
石蹇眉头一转,循声望去,轻笑了一句:“谁说我要斩杀他了?”
闻言,沧狼倒吸了一口气,连连叩拜,嘴里激动念着:“叩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叩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面对这种做贼心虚之人,果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不战而胜。目睹着沧狼狼狈的样子,石蹇不禁摇了摇头。
再次举起太子令牌,朝众卫率正色命令:“众卫率听令!奉太子之命,断此恶狼一臂,弃断臂于九京口,引犬撕咬!阻挠者,当众杀之!”
此言一出,沧狼震惊不已,他猛地抬起头,想要求饶。奈何耳边一凉,余光里刀光一闪,疼痛骤然刺遍了身,逼得他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尘土扬起,遮住了血肉模糊的画面,飞云乱渡,光影暗沉,天际传来几句寒鸦的叫声。
九京口,人影浮动......
“报——”
士兵的通传声从昌王府外一路传进内殿。
“启禀王爷,沧狼被太子等人断臂于九京口!”
“此话当真?”漠沧无忌忽而卧榻惊起,捏着榻沿一端,尝试确认。
“臂断九京口,众犬竞相撕咬,满城百姓无不抚掌称快!”士兵跪在殿中拱手,斩钉截铁道!
寥寥几字,便将他沸腾的思绪骤然推向了一个个激烈的画面,漠沧无忌登时拍案而起,眼中的星火起起落落。
被太子党人朝廷弹劾,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被当众禁政,他早已对漠沧无痕恨之入骨,本想着派沧狼去风尘府大闹阿信的灵堂,可以杀杀他的威风,给他一点警告,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却变本加厉,借沧狼断臂一事当着满城的百姓羞辱他!
到如今,朝廷之上颜面扫地,朝廷之外交詈聚唾!
太子与摄政王之间,近在咫尺,他以为,坐上了摄政之位,从此便可与他平起平坐,势均力敌!
不曾想,众星捧月的人依旧是他!威风堂堂的人依旧是他!
如今看来,这摄政之位,只不过是他父皇的虚设!是天下人的笑柄!
这摄政王当得简直让他感到羞耻!
望着朝服架上那袭崭新的漆黑色蟒袍,他黑洞的瞳孔越缩越紧,两道斜眉紧紧交织着,沉吟良久,转头呼哧:“速传破西风!”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黝黑冰冷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亡奴囹圄周遭的一切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庞。
身着囚服的漠沧无痕在亡奴囹圄的大门口停了停脚步,不禁朝上空看了一眼,一轮残月孤零零地盘旋在亡奴囹圄上空,光线暗淡,仿佛鲛人的眼泪。
今夜无雪,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
“快走!”士兵拉着锁链,催促了一声。
嘴角微微流露出一丝喜悦,落下视线后,被两个囹圄之中的士兵押入了亡奴囹圄之中。
所行之事,想要不留痕迹,唯有将戏做得逼真,他知道,从踏入亡奴囹圄这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什么太子,他同亡奴囹圄中的每个亡奴,都一样。
大雪桎梏了半旬,所有东西都很潮湿,枯木和泥土的皮肤开始溃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再次踏上归途,虽然每一个足迹都向同一个方向蔓延,但每一个足迹总是不尽相同,一如他所看到的景致那般,日新月异。
别人眼中亡奴囹圄,除了无尽的黑暗便无其他,当他们避之而不及时,他却开始爱上了流连,喜欢听每一滴滴漏在他耳边叮咚作响,喜欢每一次滴漏悄然打湿他的皮肤,晕开一抹冰凉,喜欢轻嗅空气中每一缕氤氲的气味。
因为,指不定,就会有一抹花香沁入心脾,给足你惊喜,一如昨夜的紫阳。
穿越无尽黑暗之后,初抬眸,远处那座四四方方静谧无声的小房子,正散发出昏黄的光,正温热着他淡淡的眸色。
他驻足听呀听,欢声笑语仿佛已经泛起。
接过狱卒手中的灯盏,不禁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最后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两处孤灯遥相呼应,越来越亮......
“大哥,三妹,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