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同死灰,似乎再也没有了生机,她没再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哑着声音,宛如唇语那般,道:“我不能答应你......”
听到她执拗的话,将离拳头猛地一紧,屏着呼吸,绷着神经,撇下头去看她,他知道,若是她不愿意,若是她执意要坚持本意,那他只能强求了!
可是,当他看见她额头上那抹刺眼的血,坚硬的心顿时如雪融化了般,他发现,她的眸子似乎彻底没了光泽,无边的黑暗在她眼里蔓延,看不到尽头。紧握着的拳头,开始在颤抖。他,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离。”
她低着的头慢慢扬起,萧索的目光开始移向窗外;他半张着口,不敢应答,脖子坚硬得发麻,随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白色的气体缓缓飘了出来,晕开了朦胧的画面。
“你听,今夜,窗外的风响得多么厉害,你看,这雪下得多么大,但除了这些,你还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吗?我们站在楼阁上,看到的只是纷飞的大雪,听到的仅仅是鬼一样的哀嚎,可你有想过那些咱们看不到的景致吗?”
她缓缓起身,对着窗口——寒风吹来的方向,极目眺望。
“在我们暂且看不到的地方,在风雪深处,有多少无家可归的百姓还在街头挣扎,他们的皮肤冻得发紫,可是,他们的身上只有一件透风的衣服,饿了只能用手抓一抔雪,如饥似渴地塞进嘴里,明明是唇亡齿寒,但他们仍旧在挣扎,因为他们想活着!可是他们能活吗?那些挨不过今夜风雪的人,明日一早,只能活活冻死在雪中,那些熬过来的人,要么死在风人的鞭子下,要么死在风人的弯刀下,他们活不了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回忆起白天朱雀街的画面。
“风人的丧心病狂已经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这里的每一个仇人都会陆陆续续死在他们的手中,到那时候,将无一人能够幸免!倘若无人可阻,秦淮真的要亡了!”
“他们绝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已经被黎桑太子放弃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真的成了亘古不变的道理。那些所谓的皇族,所为的权贵,哪怕走到这一步,拿回所谓的皇位也好,争取更好的权贵也罢,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同族人的性命!达到自己的目的!”
“难道那些手无寸铁的仇奴,注定该死吗?难道这繁盛的秦淮,注定该亡吗?我不信!我绝不信!”
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注视着他,骤然反问:“我们得以偏安一隅,可以一次次躲过劫难,他们呢?赤手空拳的他们,又该如何?”
将离淡淡摇头,满是不解地望着她。
“将离,我想我也能成为你口中那样的女子,负手执长弓,一箭可封喉!唯有如此,我才杀得掉漠沧皇,唯有如此,你才有命可活,那些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才会拥有希望,秦淮才会迎来真正的春天!”
她立起身子,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慷慨激昂道,洪钟般的声音融在风中,随之飘荡,仿佛要响彻云霄。
将离的眼眶早已溢满了泪水,看着她一双充满力量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前的白饵,仿佛变得很是陌生。
他只愿她这辈子无忧无虑地活着,那些沉重的东西不应该落在她的身上,不是她不能,是他始终都不愿意看到她卷入这场风云之中。
良久,他咬着牙隐忍着悲戚开口道:“那你有想过你的五妹吗?还有......”
他紧张地阖上了眸子,仿佛不愿说出,声音变得低沉。
“还有你的二哥。你有想过他们吗?当你决意肩负起那些沉重的使命,生与死,那就由不得你了!那些你心心念念的想要守护的人,也许你们从此再也不会重聚,而你,终将辜负他们!”
身的血液骤然涌入心脏,他的话,如同午夜的钟鼓,一阵阵在耳边敲响,让人忧思难断。
白饵抿了抿嘴角,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