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将离又从腰带后取下热水罐子,去了盖子,凑到她鼻口,让她闻。“香油?”
将离把纸包和罐子一并交到她两个手心,郑重其事地说:“现在食材都在你手里了,尽情地将你的手段都使出来吧!”
“不是,这荒山野岭的,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白饵不解地盘问着,见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心中陡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从金明寺里偷的吧?”
将离赶忙解释:“不是偷,是借。”
“眼下这个情况,人人自危,况且,寺外每天还有那么多难民等着救济,你觉得寺里的人会借这么多食材给你吗?”白饵盯着手里的食材,满是不信地质问。
见她有些生气,将离急忙拉起她的手,对上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着道:“没事的。大不了,改明儿,咱们亲自入寺,给它送点香火钱,好吗?”
钱?谈钱,白饵不禁朝他苦笑了一声:“咱们还有钱吗?”
将离皱了皱眉,眼神忽抬,小声应了一句:“上次老杜不是给了你一个......”
“你想都别想。”听到他开始打钱袋子的主意,白饵当即否决了他的想法,将头拧到一边,不再看他一眼。“那是杜大哥留给我的,这是他最后的东西。”
她知道,那不只是一个钱袋子,里面沉甸甸装着的,也不只是钱。它承载着白生大哥与杜大哥在人间时的诸多希冀,那是一份沉甸甸的壮志豪情,更是陪伴她度过余生的可贵的念想。
里面收着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它们就像一丛又一丛花影,预示着春天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地近了。
“那等咱们下了山,大不了去劫富济贫,多出来的钱,当香火钱送上山?”将离期盼着她的原谅,更期盼着那顿烤狼。
早知道白饵这么善良,他就该提前想好借口,如此一来,此刻也能蒙骗过关。
白饵看着烤架下那团已经开始烧起来的火,心里万分纠结,再这般耗下去,待会连柴都没得烧了。
没办法,在这荒山野岭中生活,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
既然偷都偷了,那便没有退路了。若要还回去,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风波。
“你总有那么多说辞。”白饵朝他丢了个责怪的眼神,忧心忡忡地说:“但你要说到做到啊。这一次就当是借了。可不能有下次了!”
将离极力地点着头,然后可怜兮兮问:“请问心灵手巧的白厨娘,咱们何时才能吃上午饭呢?”
拿他没办法,叹了一口气后,白饵操起食材,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先是将几种食材调配热水悉数混在一起,顺手摘了长在草丛里的花椒,还有几样去腥的草药,将它们放在罐子里捣碎,连同调料一起均匀涂抹在狼肉内外,最后,狼肉便可以上架了。
将离迫不及待地一个劲地生火、添柴,白饵则撸起袖子不断翻动着烤架上的狼肉,此刻已然满头大汗。
那些深冬里原本渗透骨髓的寒冷,不仅被熊熊的大火驱逐开了,而且被那种熟悉的家的味道点点代替着。
很快,绝壁之下,茅草棚前后,便飘起了浓浓的香味。此刻,萦绕在草木之间的不再是云雾,而是袅袅炊烟和那沁人心脾的味道。
待到狼肉边沿开始有油缓缓滴下,狼肉里里外外成金黄色,烤狼也就大功告成了。
鲜嫩的狼肉,经过火焰的炙烤,已经变得微微金黄,冒着诱人的香气,狼肉中的精华在高温下溢出、融化,在狼肉表面滋滋作响,如同美妙的曲子,揉进他二人的心扉。
将离用短刀小心翼翼刺了一小块,然后满是期待地要塞进她嘴里,“第一口,尝尝。”
狼肉初入唇齿,虽然有些烫嘴,但仍旧阻住不了她品尝的冲动,“外焦里嫩,香甜可口!”
见她品尝时,两只眼睛笑得比星光还要灿烂,将离的心中登时比她还要开心。
二人迫不及待刮了好几块,直往嘴里塞,刀子只有一把,起初二人还有些矜持,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干脆直接上手了,狼肉在他们手中撕得香料四溅,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就在二人吃得正香的时候,远处,一棵小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莫约六岁大小的男童。
白饵怪诞地移了移眼神,朝那身影看去,只见那男童衣衫褴褛,戴着一顶破毡帽,小脸被冻得通红,两颗桂圆般大小的眼睛,正盯着他俩,他俩手中流油的狼肉,小嘴抿了又抿,看起来,怪可怜的,应该是附近的难民。
她转过头,与将离面面相觑,然后......
“过来。”将离一边嚼着嘴里的狼肉,一边朝男童招手。
那男童起初还有些不敢,只待白饵捧起手里的狼肉温柔地喊朝他喊了一句后,他才飞快地跑过来了。
“你是附近的难民吧?你阿爹阿娘呢?”白饵蹲下身子,朝男童关心地问。
谁知那男童一声不吭,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她手里的狼肉。
见状,白饵急忙将狼肉递给他,“你一定是饿了吧!来,快吃!”
男童接过狼肉的那一刻,眼中泛起了亮光。白饵欣慰极了,可是,男童拿稳狼肉后,立刻撒腿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诶——”白饵飞起担心的眼神,招手要唤他,却不知该唤啥,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问他的名字。
“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将离一边津津有味吃着,一边忍不住揶揄。
罢了罢了,白饵叹了一口气,撑起身子,坐到将离身边,继续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在二人吃得正香的时候,远处,一棵小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又一个莫约十岁大小的女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