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已不得淡定,有人口中咬着张驼背这个名字谩骂一通,有人辱骂金明寺出了个败类,有人则盯着眼前的住持,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之色,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真,总归,整颗心七上八下,仿佛受到了重创。
看着眼睛的张井春,听着周遭种种声音,白饵只觉得身冰冷刺骨。
“住持,不要说了,求您不要说了......”小阿弥跪在地上,伤心欲绝,那个声音却从未断绝。
“再后来,生平第一次偷了这么多钱的张驼背,回到了藏身之处,但他不敢走,他十分恐惧,也十分纠结,直到第二天,寺里的人找到他,说寺里失窃一案真凶已经抓着了,让他回去帮忙审案。张驼背开心极了,他只当这一次是佛祖相助,既然有人背黑锅,他自然可以平安无事。就这样,他返回了寺里,在老和尚面前,一口咬定,偷香料的人,既是抢劫救济难民银两的强盗,也是偷盗香火钱的窃贼,并将他二人双双关进了玲珑塔,而他,却从此高枕无忧!”
张井春一字一句说着,忽然自顾自地笑了,一滴眼泪终是抑制不住地掉出了眼眶,慢慢滑下脸颊,那一刻,他觉得好刺骨,仅仅是一滴泪,都觉着刺骨。
真相昭然若揭,他吸了吸鼻子,仍旧鼓足勇气,拉扯着喉咙大声喊道:“这个叫张驼背的臭和尚不是旁人,他是金明寺的住持,是我!是我!是我!”
连连三声似惊雷炸响,直叫人听着心惊肉跳。
看着说出真相后的张井春不断捶着胸口,面目因悔恨扭曲到狰狞,白饵胆颤极了,她不敢想象刹那间会发生什么。
“原来真凶竟然是你!”
“原来你才是那个人面兽心的人!”
......
一声忏悔后,张井春逃了。
这一次,他逃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小阿弥与所有僧人,不断遏制住情绪过激的难民,眼泪再一次从他眼角崩落了,心道,住持他终于逃了!
留下一句,让自己好好守着这些难民后,他终究还是一个人逃了。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而他,再也来不及阻拦,他能做的,只是靠自己小小的身躯,将他的话贯彻到底!
望着从洞口忽闪而逝的身影,顶着泼天的风雪,白饵奋不顾身地追了出去。
北风卷着大雪不断在耳边嘶吼,缕缕青丝同飞雪肆虐着她冰冷的脸颊,她坚定不移地喊着同一个名字,她知道,今夜她势要找到他!
由于风雪天的缘故,道路根本看不清,只能靠着一点点清晰的景物来辨别方向,踩着一路的泥泞,她来到了一块稍稍平坦的地方,此时雪势渐渐变小。
她再也撑不住,疲软地坐了下来,五指撑在雪地上,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防止自己就这么昏厥过去。
环顾四周,绝望不断撑大着她的双眼。只觉着心脏生疼,她缩着脖子低下头,艰难地喘息着。
稍弱的风雪声中,忽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她抬起头,循着声音一遍遍地望去,风雪凄迷中,一抹夺目的色彩袒露在一处岩石外。
她知道,那是一小块僧袍。
白饵既激动又胆颤地站了起来,踩着厚重的雪,细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朝那块岩石缓缓靠近。
只待那个声音忽然止住,她的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住了。忍不住喊:“张井春你还想往哪跑!”
那个身影终究还是出现了。
张井春的心揪得紧紧的,他胆颤地抬起头,见她的步子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不经意朝后看时,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一处绝壁。
“白饵你不要再靠近了!”
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在某一瞬忍不住跳下去。
“白饵你快回去吧!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最难面对的就是你了!求你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点自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