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张井春下山购粮之时便听他抱怨起此事,他然不信这世间有什么仙人,当时他便猜测是将弄影所为,今日得见她出现在了漠沧皇身边,这才笃定心中之疑。
“你住口!”被将离批露得浑身是刺,将弄影反口道:“那些人本就色欲熏心,经不住考验便只能暴露真实面目,他们有今天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压根就没做错!”
“你觉着自己没错,那秦淮的百姓又有何错?”白饵站了出来,对上将弄影冷酷的眸子,义正言辞道:“你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也就罢了,凭什么让那些无辜的百姓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你有什么资格拿一群色欲熏心之徒来训责我?”将弄影面目可憎地盯死白饵,心中的怒火一升再升。
“就凭我是秦淮之人!他们的命,我有责来护!”白饵冷冷道,语气里透着无可辩驳的坚定。
“因为祭鼎,引来了狼人的大屠杀。你们可能想象不到,昨天当你们计谋着今日如何做时,因狼人为在山间布下埋伏,黎民山数百难民纷纷遭屠,连秦淮最后一片庇护之地金明寺也彻底沦陷!侥幸活下来的难民,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她声嘶力竭,步步逼近,脑海里,遭难的百姓匍匐于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得叫人肝肠寸断;眼前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冷血残酷,简直枉为人。
她抑制住不定的情绪,轻声诉:“我想你也有家人,你也有至亲,你何不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想想痛失亲人的他们当做何感受!”
一语落,激起万丈惊涛。当眼前狂妄之人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将弄影的心仿佛彻底被什么刺伤,一双冷瞳如残阳啼血,猝然逼近白饵。“我杀了你!”
她行若魅影,白饵根本来不及防卫,脖子仿佛被一只利爪紧紧锁住,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将离目光一寒,旋即出手,朝将弄影一掌劈去。
灼灼目光扫向将离之时愈见滚烫,似乎他才是她真正要杀的人!
将弄影反手力抗,出手比将离还要快一倍,妖娆的罗裙像一团火焰在空中起起落落,云鬓珠钗在赤日下闪着一缕缕璀璨的光芒。
拳脚压抑了几日,今日也难得有了释放的机会,将离自然不会手软,只是他可以隐隐感受到,此时的将弄影似乎有些不受自我的操控,就好像有什么在逼着她。
烈焰莫名地高涨,他二人渐渐打到了悬崖边上,其间才不过几个弹指,白饵便好几次目睹了二人中有一人险些要往悬崖下坠落的情形。
寻思不妙,她旋即冲上前去欲作劝阻,惊抬眸,漫天尘埃之中,她一袭红罗裙忽然飞了出去,段段红绸在空中随风舞起。
说是迟,那是快。将离于悬崖边缘旋风一转,长臂朝崖外一出,负手锁住将弄影几乎随身子下沉的脖子,白饵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丝毫不敢再上前,更不敢出一言。
发髻上的钗环被崖间寒风拨得叮咚作响,三千长发于半空中无尽妖冶,她只足颠在青崖上,整个身子皆悬在半空之中,回身已是乏力,命,只系于他五指间。
“你们追云令的人都该死!我将弄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竭力咆哮了一句,眸光犹带凌厉。
“将离!”
听得身后声起,迎着烈烈寒风,他回过头冲白饵担忧着喊道:“别过来!”
望着眼前的二人,她嘴角不禁勾起一笑:“我这一生虽没能亲手杀掉你,但你注定和你九哥是同一种死法!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见你和你母亲之间骨肉相残的样子了!”
哪怕在此决胜的时刻,他心中的火焰也彻底被点燃:“我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便到了这一刻,你仍不知悔意!”
“你错了!不仅是你,是你们追云令所有人!你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开端,你们追云令的人会接二连三地死去!最后死绝!”
她面色惨白,却笑得入骨。嗓子撕扯至沙哑。
父亲的死!
你要记住,我们的父亲绝非死于意外!
刻骨铭心的话在风中飘荡,将离剑眉森森,滚烫的目光下,将弄影忽而笑得惨烈,听得直叫人头疼欲裂!
明显感受得到她想要挣脱束缚、沉落崖底的欲望,刹那间,她发烫的颈脖终是抢先一步滑了出去!
眼中霹雳四起,他竭力抓住最后一片飞起的广袖,腮帮子一紧,硬生生地将她从山崖下拽得飞回地面。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将心中一缕执念拖出。
将弄影匐于尘埃之中,面如槁木,呛得喘不过气来。
“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几乎要将她逼死,白饵惊魂未定地冲到他身边,拉住他,祈求:“将离你别这样!”
从天降下无情石,“嘣”地一声砸在了将离额角上,有点疼:“嘶......”
白饵循声望去,只见张井春原地小跑,朝他二人招手喊着:“还磨蹭什么?狼人往这边来了!还不快走!”
他的声音很小,生怕惊动尘埃似地。
不过,白饵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匆匆拉着迟疑的将离追上了张井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