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沧皇看了平王良久,眼中透着一种异于旁人的诧异,随后肃声道:“既是亡奴囹圄的囚犯,直接报给狱中廷尉处理便是了。”
“不!”漠沧无尘只觉着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他皱着眉,赫然道:“这名歌女深犯重罪!且罪无可赦!还请陛下亲自定罪!”
漠沧皇忽然不再好奇平王整个人身上发生的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转变,而是越发不能理解,他为何会与一个女囚过不去。他不禁问:“平王一心想让父皇,”
闻声,邱内官当即提醒:“陛下……”
漠沧皇唇角微动,干咳了一声,紧了紧眉头,继续说下去:“想让朕处死你说的那名女囚,不知这女囚究竟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季青云紧着神色,盯向平王。
“她本是亡奴囹圄中的一名死囚,而今却以歌女的身份混入了皇城,现在芙蓉玉暖宫中!”
这样的理由,似乎也是平淡无奇。漠沧皇继续看着平王,问:“还有吗?”
漠沧无尘怔了怔,又是高声诉道:“此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人神共愤!还请陛下即刻将那女囚抓拿归案,处以死刑!”
漠沧皇没再看平王一眼,他点了点龙座,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看来他一点都没变,从前顽固、桀骜不驯,而今也敢将朝堂当儿戏。
这里既是朝堂,在朝堂之上揭发一名死囚,也是无可厚非的。
“张廷尉何在?”
“微臣在!”
“亡奴囹圄近日可有这样一名逃狱的女囚?”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漠沧皇点了点头,随后便唤来了带刀侍卫左亚。
芙蓉玉暖宫。
“什么情况呀!白饵犯了什么罪呀!怎么好端端地被抓到金殿上去了?”
“不知道啊,这事该不会和兆佳珑月的死有关吧!”
此时的芙蓉玉暖宫一片愁云笼罩。
将离从高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转身已来到铃兰殿外的园子中,本想在四周转转,找找白饵,可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几个歌女的议论。
“白饵此时在何处?”
他骤然劫持住一个走得飞快的歌女,逼问道。
纳兰红绡感受得到自己身后的那股力量有多强,她眉心一拧,当即一个翻转,挣脱了他的束缚。
二人小过了几招,很快,这边闹出的动静就引来了别处的注意。
纳兰红绡目光一抬,知道此时若是被人发现与一个意外闯入的刺客纠缠在一起,必然会受到牵连,想要救白饵,就更难了……
趁其不备,将离迅疾将她桎梏到地面,屈下身子,将她的唇捂得紧紧的,并厉着眼神给予警告。
“红绡?红绡?刚才还在这,怎么人突然就不见了?”
侍月在花丛间的小路上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师姐,便匆匆地走开了。
二人的身影隐在了一片婆娑的树影里。
“白饵此时在何处?快说!”将离威胁道。
纳兰红绡怒眼圆睁,望着他冷酷的眸子,有那么一瞬,她看得出,他的眼神里除了怒意,更多的是……
她扯开他的手,移开眼神,冷漠地说:“半盏茶前,漠沧皇身边的人,将人带去了金殿!”
后来,她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来人,将这名女囚,即刻拖出去斩了!”
当堂一审,昭然若揭,漠沧皇下了令。
白饵跪在金殿之中,独对满朝的风人,心中的恨意似滔天的大浪,一时间要将天地吞灭!
她从未想过,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她还未登上雨花台,那个她一心要杀死的敌人已在眼前,他正高高地坐在龙座上,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茹毛饮血,如何将他身体里那个不可丈量的深渊,一寸一寸地填满,用仇族人的血,仇族人的肉,仇族人的骸骨,一寸一寸地填满!
俯视着她,就像一只振翅的雄鹰睥睨着无处遁形的雏鸟,就像汪洋里掀起的惊涛骇浪势要将渺小的礁石淹没!
恨,无穷无尽的恨!
她恨风人,也恨自己。
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善良!
恨自己不该对一个风人心有怜悯!
她恨不得亲手将那把伞,撕得粉碎,比雪还要碎。
当她最后一次看向漠沧无尘时,不得不承认,她开心极了!
因为他,从今以后,她看风人的眼睛,再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她会更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还要清楚。
冷眼旁观她的哑然,季青云的官袍已经湿透。
身前,怕她彻底会向自己的敌人低下头颅;身后,又怕将离会不顾一切地冲入殿中,来一场鱼死网破。
那么这一切,终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