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殿外的那缺天空,有无数的黑云在翻滚,一望无垠的宫闱,黑压压的,有些凄迷。
歌声骤止,不知是谁在殿中骤然大喊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她押下去!”
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两旁一扫,持刀的士兵冲了过来,教她心脏缩得紧紧的,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满脸皆是悄怆幽邃之色!
那种绝望的宿命预感,魔爪一般,在她身上缠缠绕绕,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等等!”
直到身后的声音响起,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你方才唱的是什么?”
漠沧皇,忽然问。
她先是一怔,见两边的士兵将她紧着的双手骤然松开,她悸动的内心才稍稍平息。
她慢慢回过头,回话:“奴也不知。”
“大胆女奴,君主问话,你岂敢不知!”
邱内官当即上前朝白饵厉斥了一句,又见君主盯了盯自己,这才退到一旁。
“你上前回话。”漠沧皇道。
白饵顿了顿,托着一道长长的孤影,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了龙升之下。
“你入宫当真是为了登上雨花台?”漠沧皇问。
“君主容禀。”她跪到地面,慢慢道来:“奴名白饵,本是红遍秦淮的一名歌女,只因一次意外误入囹圄,昌王偶闻奴名,便命人将奴从囹圄中带出。从此,奴便成了昌王府府中的一名歌姬。又因昌王锒铛入狱,昌王府也遭了封,奴这才死里逃生,昨日听闻宫中择美,选中者便能有幸在庆典之日登台献舞,奴这才侥幸一试。”
她语调涩涩,始终不敢抬头。
“你抬起头来见朕。”漠沧皇命令。
“抬头有罪,奴不敢。”她怯懦地答道。
“朕赦你无罪。”
听此,她这才犹豫地抬了头,与漠沧君主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忌于君威,又将头急急埋下。
“你方才说,你曾是红遍秦淮的歌女?”漠沧皇又问。
“回陛下,奴的确曾是红遍秦淮的歌女。”她轻轻回道,语气里犹带几分小心。
漠沧皇紧着神色,与邱内官对视了一眼。
邱内官则将目光转向了百官之中。
“季太师何在?”漠沧皇问。
“微臣在!”季青云上前回话。
“秦淮可有这样一名歌女?”漠沧皇问。
季青云看了看身边的白饵,继而朝漠沧皇道:“回陛下,的确是我秦淮曾红极一时的歌女。这名歌女原本出自水榭歌台,一年前,凭着惊艳的舞姿、天籁般的歌喉以及出众的容貌,在秦淮一夜成名。”
盯着季青云说完,漠沧皇不禁冷哼了一声。
季青云惶恐,朝邱内官看了看。
邱内官责备道:“我说太师呀,自君主入朝第一天起,君主便在命人寻找像她这般出众的歌女,你入朝半旬,明知秦淮有这样一位歌女,却从未举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微臣失责,还请陛下恕罪!”季青云当即将头重重磕到地上。
“你退下吧!”漠沧皇失望道,没再看季青云一眼。
金殿之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歌女白饵!你可知罪!”漠沧皇忽然怒道。
她心脏一紧,有些不知所措:“奴……”
“朝堂之上,以歌声魅惑君主,教四季紊乱,虚实难分,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白饵暗自一笑,继而道:“请陛下降罪。”
“朕便罚你,在庆国大典那日登上雨花台献舞!”漠沧皇道,脸上满是威严。
“奴,遵旨!”说罢,白饵便在地上拜了三拜。
还在云里雾里的漠沧无尘,看了看正朝自己勾笑的白饵,他心中顿时一惊,继而看向君主,“陛下——”
“退朝——”
邱内官一声长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如山崩倒,将漠沧无尘的声音彻底隐去。
九华门。
踏出金殿,她抬头望天,一日红日悬在头顶,不断散发出暖暖的光。
此刻,或许比她笑容还要灿烂的,便是这碎了一地的阳光了。
刚出九华门,便见到熟悉的身影。
白饵追了上去,轻轻唤道:“美人。”
将弄影停下脚步,朝她盯了一眼,冷若冰霜。
白饵原地一笑,见将弄影拂袖而去,她抬声淡淡问:“我命悬一线,美人不在芙蓉玉暖宫举杯欢庆,怎么跑这里来了?”
见将弄影顿了顿,她继续道:“美人是怕我在君主面前,口无遮拦,说了些不该说的吧!”
将弄影终究是没了理她,而是加急了脚步。
白饵站在宫门前,忽然冷笑了一声,起身欲离开,忽见宫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