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一边引路,一边客客气气地说道。
听此,石蹇心中忽然觉着很是可笑。
现如今,还有什么比寻找太子更重要?
就因太子大势暂去,连大理寺的人都要压东宫一头?
他细细一想,忽然觉着不是这么回事!
压根就不是大理寺要压东宫一头,是这个守门的小卒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了!
石蹇没有理他,而是加急脚步在昌王府各个可疑的院落搜查一番。
可恼人的是,那小卒竟然狂跟不舍了。
“诶大人,那就只是个杂物间,工匠干粗活的地方。”军官提醒了一句。
石蹇只是冷视了他一眼,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一意孤行。
初入其间,周围的环境黑压压的,只有几缕阳光才屋顶的罅隙照了下来,照在正中央的一方浆池里。
一股潮湿的气氛瞬间在这个阴暗的地方扩散开来。
那军官受不得那股子阴气,遮着鼻子守在了外面,而石蹇却丝毫没有受这些影响。
跟在恩师身边学艺这么多年,他基本每一天都待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不对。”
想着想着,石蹇忽然顿了顿。
昌王府里怎么会修这样的浆池?
他走近浆池,上手摸了摸,是新土。
那么这浆池,应该是新建的,准确来说,是昌王修建的。
但昌王一个武将,没道理修这样一个浆池。
直到他走近这个屋子的内部,看到那些制造地图的原材料时,他才恍然大悟。
如果是其他原料,他倒没那么震惊,因为不排除昌王造私人用纸的可能,但选用牛皮这件事上,便显得漏洞百出。
据他所知,用牛皮作为造纸原料这一大工艺只在黎桑有流行,风人断然没这个习惯,就算昌王来到秦淮后抓了当地的匠人来造纸,但普通的匠人也绝不会选用牛皮来作为原料,其中的造价以及工序是他们不可操控的。
那么这些牛皮,很可能是用来制造地图的用的。
牛皮,要制成纸需熬、蒸、晒反反复复达到约莫十八天才能完工。
这里每一件所用到的器具,显然都是为了将牛皮制成纸服务的,而且其经历的工序,还与制造皇宫地形图的工序极其相似!
石蹇将眉皱得紧紧的,他忽然意识到,昌王是想要制造皇宫地形图!准确来说,是仿皇宫地形图!
要让一件假的东西制成真的一样,还不易被看出任何破绽,或许只有一种办法,那便是,赝品和正品,都出自一人之手,如此方可以假乱真!
如此推测,那么他的恩师极有可能没死,不但没死,还曾经被昌王抓到这里,替他制造假地图!
但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牛皮制成纸约莫十八天,但从太子来到秦淮到收到假地图,这其间加起来还不足十五天,恩师怎么可能伪造出一张假地图?
他目光在样式架上一扫,注意到,这里用到的牛皮远远不止造一张地图的量。
所以说,除了送到太子手中的那张假地图,在昌王手中,极有可能存在备份。
皇宫地形详细记录了各种皇宫至秦淮城外的密道,是极其秘密的东西,昌王那么贪心的人,定然会逼迫恩师再造一张真正的图出来!
那么,真正的皇宫地形图,极有可能在这昌王府中!
石蹇茅塞顿开,旋即冲了出去。
“诶!大人大人!你这是去哪啊?”那军官来不及叫唤,只能撒开腿,追了上去。
石蹇在王府里疯跑了一圈,总算是找着了昌王的寝殿。
可当他走近寝殿一看,无论是案子上还是书架上,除了价值连城的饰品,和经卷有关的东西荡然无存!
他目光霎时一寒,心如顽石,一沉再沉。
“我说大人,你跑那么快作甚啊?让我一顿好找!”军官在石蹇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这里面原有的东西呢?”石蹇回过身,盯着那小卒质问。
“东西?东西不都在这么?”军官觉着莫名其妙,往里扫了一眼,冷淡地说。
“不是这些!还有!我指那些重要的!昌王私密的!”石蹇急不过,便抓起小卒的领口,大声地问。
“大人大人,你别激动啊!”被他吓得面色一惊,军官这才佯装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慢慢说:“你说的那些,都是与昌王贪污谋反一案有直接关系的东西,都被大理寺的人整箱运走了,说是要带回大理寺调查。”
“大理寺是什么时候派来的人?”他急切地问。
“就就就,就你刚进昌王府那会,那个时候封条这不也刚换新嘛!”军官回道。
这个答案,简直气炸了石蹇的心肺!
原来在他来的路上,那辆几乎要与他撞上的马车,就是运走重要线索的车!
他一把推开那坏事的小卒,冲了出去。
日昭街,此时夕阳正烈,马车与人群更加拥挤,人影分外缭乱。
作为秦淮人,昌王府至大理寺的路他格外熟,超了小道后,如他所料,赶上了!
他在大道上一扫,街头,一辆载有若干箱子的马车正在人海中驶来,虽然人影缭乱,但他仍旧看清了那些箱子上有封条。
应该就是了!
谁料,当人群魅影缥缈而过,他双眼一闭一睁之间,一道火光忽然在对面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