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仙师之见,这九星连珠的奇观,是吉兆,还是凶兆呢?”漠沧皇笑着问。
“五吉星,四凶星,吉星既为主势,即便遇上凶星,也能逢凶化吉。待那时,这秦淮的上空,定会天降祥瑞!”寰宇镜分析道。
“好!”漠沧皇大喝一声,面露喜色,继而慢慢道:“朕,等着仙师口中的祥瑞!”
见状,寰宇镜当即弓着身子,行了一礼,以表祝贺。
目光抬起之时,漠沧皇飞起龙袍,意外地起了身,疾步出了大殿。
寰宇镜先是顿了顿,一时间不知漠沧皇的意思,只好匆匆赶出了殿外,以作恭送。
令他觉着不可思议的是,漠沧皇亲自到天机楼来,竟不是为了太子之事?
行到殿门口,邱内官却忽然停了下来。
见漠沧皇已走远,寰宇镜忍不住向邱内官问:“陛下此行……”
谁料,邱内官却先发制人,他侧了侧身,朝仙师媚笑道:“仙师神机妙算,亦有未卜先知之能,陛下的意思,仙师真的读不出了吗?”
寰宇镜慢慢直起身子,神色变得冷漠,肃声道:“公公此话又是何意?”
“想必仙师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君主为何对太子之事只字不提。”邱内官细声说完,不禁朝寰宇镜看了一眼,窥其一副傲然神气之貌,又低下双眼,兀自一笑:“仙师既然神通广大,那便自己猜去吧!龟甲占卜也好!天机推演也罢!今日子时之前,可一定要猜出呀!”
他自顾自地说完,欲转身离去之时,又复言:“哦!慢着!慢着!有一事,忘提醒仙师了。”
“漠沧今年恰逢占星年,但凡是占星年,其岁末便要比以往多上一天,也就是说,漠沧占星年多一天,黎桑绮春年少一天,那日仙师在轩辕殿说起天劫之事时,对漠沧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最基本的纪年法不会不知吧?”
“自君临黎桑,陛下一早便下了令,将黎桑的纪年法改换了漠沧的纪年法,此事如今已是妇孺皆知!今日,究竟是仙师的推演之术出了问题,还是仙师一时疏忽遗漏了这一细节,眼下,已是不言而喻了……”
再窥身侧之人时,他明显可以感受得到,那位自称仙师之人,半张掩貌的面具之下,亦有着掩不住的惊变。
他静静一笑,细声道:“话已至此,仙师,您好自为之吧!”
黎桑绮春年岁末是三十天!
漠沧占星年岁末则是三十一天!
如此说来,明日并非是篦玉年!也不是新月伊始!
“本尊昨夜推演了一夜,才知这下一次九星连珠奇观发生的时间,正是黎桑篦玉年,新月伊始,即庆国大典之日。”
“仙师确定吗?真的没有推算错?”
寒鸦扑翅,被西风席卷而上,弹指间,天机楼的上空云聚云散,遍地的黑影,游踪不定,乱人心扉。
黎桑非靖冷立殿外,顿时细思极恐。
乱啼声中,忽闻“轰”的一声,天机楼的楼门被骤然阖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的脚步与兵戈之声。
黎桑非靖目光一抬,往殿外的高墙望去,东一处,西一处,鬼魅般的身影忽然一个个地探出了头,他轻寒的身子再也玉立不住,“嘭”的一声,陡然靠到了半扇殿门上。
他所预料的,终于发生了!
未敢再迟疑,他旋即扶住殿门,托着沉重的身体,仓皇地翻入了殿中。
当殿门阖上那一刻,带刀的漠沧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将整座天机楼以及这所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将夜,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密密如麻,好似一张天罗地网。
酉时的钟鼓刚刚敲过,轩辕殿中,簪花婢女成群结队,陆陆续续,进进出出,一盏盏落地的宫灯渐次亮了起来,各种昏黄不定的光影掩映,交织出入夜的薄凉。
约莫一盏茶前,漠沧皇方用过晚宴,此时正于龙榻之上静卧着,眼皮越发沉重,似载大舟。
“父皇……”
不知不觉中,他忽然睁开眼,只见珠帘之外,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是何人站在珠帘之外?”他虎目圆睁,肃然问道。
“父皇……我是痕儿啊!父皇,儿臣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远在苍穹,却又近在耳边。
“痕儿?”他兀自问。
“父皇……您快出来看看儿臣!儿臣真的回来了!”
那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忽然意识到,“仙师的预言成真了!”
重逢的喜悦,近在眉睫!
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当即从龙榻上蹒跚而下,已顾不上龙靴,颤颤巍巍,径直地冲出了帘外。
“痕儿!你真的回来了!”
眼前,他的痕儿一席蟒袍金冠玉立殿中,眉目如画,一别数日,数日不改!
“父皇……”
他亲切一笑,教他千节愁肠,瞬间化作一弯春水。
他龙颜大悦,旋即高声唤来邱公公,传令:“即刻解禁仙师!官拜正一品!赏赐百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