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侍月撑着腰,气喘吁吁地说:“我,临仙楼,嫣婉亭、醉酩湖附近,都找遍了!没见人影啊!”
“这都到寅时了,白饵她会去哪呢?”纳兰红绡紧着神色思索着。
“一个时辰前她便不在宫中,她回宫没过多久,美人的死讯便传了出来!”歌女彩还,慢慢走了过来,眼神抬起,颇具闲情逸致地说:“这件事——”
“彩还!”侍月当即直起身子,断言:“你过日子不看年月的吗?以前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搬出来摆弄?你无不无聊!”
遭了个白眼后,彩还抿了抿唇角,无趣地走开了。
“侍月,你继续在里边盯着,我去外面找找!”纳兰红绡交代后,便从花景台上离开了。
“诶!师姐——”来不及唤住,侍月回过头担心地喊着:“马上就要上车了,你去哪找呀?”
纳兰红绡方出芙蓉玉暖宫宫门不久,便在宫道上与一人撞了个正着。
二人皆以为来者不善,险些便要施展招数交手起来。
“是你?”纳兰红绡目光一凝,看向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将离漠着脸拍了拍肩膀,神情十分严肃,听到身后的声音,这才撇过头朝她侧目而视了一眼,眼神更加冷漠。
见他欲走,纳兰红绡思绪一紧,旋即将他喊住:“等等!”
他冷唇深锁,紧了紧腰下的藏锋,回了身……
点点零星,汇聚成火光,整个阳春宫慢慢亮了起来。
她收起火折子,捧起一只红烛,将之护在掌心,小心翼翼往殿中走去。
“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你竟然还记得来时的路!”她惊讶地问。
“我的记忆其实特别差,我压根就不知道具体的路线,情况紧急,由不得多想,我也就乱窜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这里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吸引我过来。”
他自顾自地解释着,却不知,身后的她,被他吓得不轻。
“我形容的很吓人吗?”
她轻轻点头,不敢出声。
“别怕,有我在。”
身前的火光映着她一席深黑色的衣裙,将她徐徐行进的背影,照得更加暗淡。
身后,重重帘幕衬得深红。
“那么难的《古相思曲》,你竟能一字不误地唱出来,看来你不仅是歌女,还是一位才女!”
他对她,可谓是刮目相看。
“那是自然!”她一点也不谦虚,扬起头,声情并茂,娓娓道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我的看家本事,琴棋书画诗酒花,是我的致富锦囊,诗词格律三百篇,亦涉猎匪浅!区区一首《古相思曲》自然是信手拈来!”
“哦!你自诩才女,但有一首诗,你一定不详。”他像是在挑衅。
“你且说说看!”她自是无惧。
“那好,我出上句,你接下句,每上一阶,便作一回。除此之外,还得声情并茂地说出来,如何?”他卖足了光子。
“正好我意!”她成竹在胸。
她停下脚步,灼灼烛光,将她莹莹眼眸照得好生绚烂,听他轻吟。“死生契阔,”
她缓缓迈上第一级台阶,朱唇轻启:“与子成说。”嘴角不禁流出一丝浅笑。
“李愚!生辰那夜,我们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我向你保证,生辰那夜,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李愚,你果然没有骗我,我们真的又见面了。
他眉目如画,眸子里满是深情,再念:“执子之手,”
再启唇,却是如鲠在喉。烛光也变得破朔迷离,将她的视线模糊,“与子偕老。”
声音十分沙哑,炙热的泪珠,终是滑了下来。
“此刻你固然记得这些话,但你能保证一辈子都记得吗?”站在殿上的他,回过头再看她,狐疑地问。
她努力点着头,抑制住不定的情绪,拉起嗓子苦涩地回答:“我记得……”
“对了!我有一件东西要赠与你。”
收起眼中的泪花,她隐着一抹疑问,再次看向他时,清澈的眸子里不禁浮出喜悦,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羌笛。“是那只羌笛!”
“从今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
她慢慢坐到台阶上,将红烛安放身边,怀中羌笛再现眼前,见羌笛,如见他颜。
凝视,瞳孔淌着夜的宁静。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李愚,你还记得吗?
那时的我们,隔山隔水,隔着茫茫人海,却因着笛声与歌声默契,终是重逢。
你立于青坡之上,纵情演奏。
我隐于人群之中,轻轻吟唱。
没有附加的演练,没有既定的曲目,只是凭着这份心照不宣,将这首《古相思曲》完美和上。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我在雨花台唱了十年,过往的听客每日如流,却终是落了一个知音难求的下场。
水榭歌台遭了毁灭,我也借此将自己说服,此生,不复唱,不复音。
可你这一和,便教我此生难忘。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暗暗下定决心,我要继续唱下去!
因为,我认定了你,你是我一生的知音。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相思为君苦。”
可你一朝不复,独留我一人,叫我如何去续此残音?
红烛对泣,她将断句残篇声声念出……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或许,这相思之曲,本就该一人演奏。
笛声终是断了。
红绸掠影,她哭成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