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求您去求求皇后娘娘吧!从小到大,你是她最疼爱的公主,由她出面到君主面前说情,君主=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小柔跪在她的膝下,哭成了泪人。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端坐在阳春宫的大殿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换了个似地。
直到小柔起身,欲冲出大殿,语间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公主绝对不能被送去和亲!奴婢这就去求皇后娘娘!”
“没用的。”她眸子里死一般平静,再无一丝光泽,沙哑着嗓子兀自道:“父皇面前,我放下一个公主的尊贵第一次放肆地跪在他的膝下哭着喊着求他收回成命,可是啊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我是黎桑的长公主……小柔你知道吗?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都是泪花,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那一刻,我彻底震住了,他是一个君王,他怎么可以流泪呢?我知道,为了天下的苍生,他真的没办法……皇室里,我是目前唯一待字闺中的公主,我不去和亲,还能是谁?”
“公主您不要再说了……”小柔折身抱住了她,眼泪再次崩落,她真的不敢再听下去……
“这个时候,母后其实比任何人都难过比任何人都不舍……一边是亲生骨肉,一边是一朝之后,我此时若去求她,她只会更加为难。”
小柔彻底崩溃。“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公主明明与将军早有婚约,为什么要这样……”
她眸光凝结成冰,喃喃道:“怪只怪,生不逢时吧!”
“小柔不要这样的结果,不要……”
停在大殿外许久,他将泪痕擦干,踩着沉重的步子入到大殿,整个大殿一片死寂,只有唐突的作礼声。
她低着头沉默地坐在那里,而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所有婢女退去……
轻轻唤了一声,“沐禾。”
她终是自顾自地起了身,去了内殿,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再见她,她的手中多了一副画卷……
“沐禾!”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嘴角微抿,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被强行卡在喉中,须臾,将画轴推到他面前,眸光冰冷到极致:“画,拿走吧!”
“沐禾,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沙哑着开口祈求,眼底涌出一丝流动的光。
抑制住不定的情绪,想要把她抱紧——
她当即做了退,“卫将军,我与你之间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惜,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该忘的,都忘了吧!”
他哽咽着艰难地呼出她的名字,极力摇着头。
她执意将画送到他的手中,而他誓死不收。
画既相送,便不会再收回!
他当即转身离去——
“小柔!”她站在大殿撕声长唤。
“公主……”
“把画拿下殿去立刻烧了!”
“公主——”
“卫凯旋!你记住,这一世!是我负了你!”
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心上,眼泪再一次抑制不住,汩汩地夺眶而出……
那亲笔绘下的画卷,早已泛黄,可那画中的容颜,却一直停在他脑海里,十八年,不曾变!
隐忍住泪水,他将另一幅画轴徐徐展开——
男子,戎装,盔甲,画戟,战马……
彻底看得他心如刀绞!
环视整个偌大的阳春宫,过往的一切竟是历历在目。
十八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先皇愧对公主,自公主踏上和亲之路后,下令将阳春宫保存下来,十八年来,禁止在周围扩建,禁止毁掉原有的一草一木。并且留下了阳春宫原有的宫人,负责每日的打扫,并且定期换新、修缮,如此,公主之前的东西才得以不少一丝一毫。这些年,先皇总是会去阳春宫习惯一个人入殿,而老奴每次守在殿外时,总能看见先皇久久看着公主的那些旧物,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再后来,那些宫人里面,有些走不出十八年的悲伤忧郁而死,有些由于到了出宫的年纪,陆陆续续出了宫,几年前常伴公主身边的老嬷嬷也逝世了。阳春宫便再也没有熟悉的人了,先皇没有遣派新人去,就是怕那些新人毛手毛脚,坏了阳春宫原有的模样。于是啊,这阳春宫这些年就一直荒废着,成了一座废弃的宫殿。而先皇也逐渐走出了那段悲伤,基本不怎么去了,有时候就只是停在宫门口望上一眼……”
走出阳春宫那一刻,他的血液愈加沸腾。
“将军——”
“挖地三尺!也得将公主找到!”
站在宫门前,再次望向阳春宫,他一双星眸里满是坚毅与执着……
而在某个地方,那纸上,女子巧笑嫣然,一双明媚的眼睛让人过目不忘。尤其是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之外,嘴角泛起的笑容天真无邪,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子。
天边的乌云如山堆砌,不断压向雨花台,没有一丝空隙是白的,整个天空就是一片乌青色,站在高处,时间很长很长地看着,看着看着,天空似乎离人很近,伸手仿佛就会触到云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