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是马乙亚黑怎么也没想的,他已然有些恼怒。不,是震怒,像头狮子一般,毛发皆张。
于是,一场流血的杀戮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样的结果,她很是满意。
细微的目光渐次从祭献台的中央移向了不远处的营帐,伺机出手,操起了火盆里燃烧着的火把。
就在这无人知晓情况的情况下,一支张扬的火把,化作了一条长龙,在酒气泼天的夜空划过,飞向了最北端的营帐,也是距离她最远的营帐。
趁着绝佳的机会,她的身姿随即在四四方方的祭献台上转过,左右手各操起一支火把,无数条火龙犹如离弦之箭从她手中飞腾而去,争先恐后似地。
一时间,祭献台上是一场杀人竞技,其上空同样正展开着一场大型竞技。
马坨山下,沦为一片火海。
洞口,单刀破牢门。
将离停在洞门外,回头看了看那些惶恐不安的百姓,眼有迟疑。
“走吧!再不走那些风人就要杀过来了!”白饵回头道,循着他的目光随意地看了一眼后,垂眸之间,发现他的腹部已经染上了一片血色,态度更加决绝:“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被她拉得迅疾,他怔然唤住了他:“白饵……”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可以听见身后百姓的惊乱的叫声。
那一刻,她的呼吸格外沉重,她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可把我累死了!整整一十八坛酒,满营帐得搬!我我我——这十文钱值得吗?”
张鸭子憋着最后一口气终于冲到了洞口,此时已经累得不行,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呼呼呼呼呼呼……”
两只发蒙的眼睛一抬,恰巧看到了白饵侧身的背影,“白白白——白姑娘!”
被叫住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怎么样!我没给你拖后腿吧!”张鸭子仍旧坚持爬了起来。
“嗯没。”她自然地回过身,淡漠地回应道:“你完成得很好。”
张鸭子开心地笑了,看到将离的那一刻,这才想起了什么,“将离公子!看到我家老板了吗?他在里面吗?”
“在,在!”将离确定地点了点头。
“老板……”转眼张鸭子已经挤入了洞口,“哎呀在哪呀?将离公子……”
“就在——”将离扶了扶额,佯装出一副为张鸭子捏了一把汗的模样,然后居戚戚看了看白饵,“……”
随后,附近靠近山洞的路口都被她用火障堵死,风人被堵在外面丝毫攻不进了,洞中的百姓也陆陆续续成功从小山撤离。
最后出来的是百姓铺子的两位。
“死鸭子!怎么来得这么晚!等得急死我了!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什么???这个月的工钱不是早没了吗?”
“那就下个月下下个月的工钱都没了!”
“啊——”
张鸭子瞬间晕倒在地,不过看到天空中布满的火焰,他心里却开心极了。
“还躺着装死!赶紧跟我回去修整铺子!”
“来啦来啦……”
马坨山下,将离和白饵从夜深人静里走了出来,山茶花一路扑鼻。
“白饵。”
“怎么了?”
“没将漠沧无痕的事提前告诉,是我的——”
“旧事莫提。”她停下来,平静地看着他说:“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他听之振奋,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尝试确认:“你真的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吗?”
“我觉得苕华玉说得对。成也歌女,败也个歌女,歌女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时时刻刻都是一种禁锢,雨花台的事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人若想活得自由,就得学会认清既定的命运,放下那些不堪的过往,不去在意那些所谓的荣辱。不是吗?”她回道。
能听到她说出这番话,他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剑眉一展,喜不自禁,“我就知道白饵还是原来的那个白饵!”
“什么意思?”她迟疑着问。
“呃……要我说我也暂时说不清,总之她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白饵。不然,如果她只想着救我一个人的话,何必大费周章跟那群风人周旋?以她的能力,混入后方劫走一个人还不容易?”他一边走一边宁静悠闲地说,顺手折下路边的一朵山茶花,凑到鼻尖一闻,直教人神清气爽。
她面色沉寂,顿了片刻,才道:“杀狼人。”
“什么?”他捏住了手中的山茶花,不确信地看了看她。
“风族人杀了我们那么多仇族人,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难道不应该吗?”她理所当然地说出,“我不杀他们,难道真让他们等那位新主将消息传来?”
他的眼神趋于平静,若有所思地走着,后面她说了些什么并没怎么听清。
“但我不知道某些人,从一开始便知道明明有自救的可能,为何会一直等到——”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里透着怀疑。
“自救?我伤得这么重如何自救?”他当即辩口,脸色因疼痛变得难看,“嘶……这伤口……”
她眉头顿时一皱,满脸皆是担忧之色,忙着询问他的状况。
“没事没事……”
漆黑的道路上,月光敛去,独留一朵山茶花,渐失芳华。
诚如苕华玉说的,他的确想知道,当她再次站上那个地方,她还会唱吗?
他希望她还会唱,一如秦淮的那些旧时光。
而那夜过后,她逐渐确信:
十年前命运选择了她,十年后,就该由她来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