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半仙说三个‘南’是什么意思?”殷姑娘一脸不解。
“你是说‘难’,还是说‘南’?”白饵认真地问。
这会儿,那沈蒜子眼珠子一转,这连连相问,倒是给了他不少灵感,唰地一下,提指指南,信誓旦旦地说:“南!就是南!要想再见到他,你得往南!”
殷姑娘眼里满是怀疑,不痛不痒地问:“出了一扇门,往南有几百条道,半仙这是指哪一条?”
被问得一时间语塞,沈蒜子绞尽脑汁,最后无可奈何地逼出一句:“一直往南就好了!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说多了会折寿的。”
她一双眼睛什么人没见过,净听他在这胡扯。
装到这会儿,白饵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注定不能遭任何亵渎!
她站了起来,“殷姐姐,王大娘,我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既是累了,那咱们便回。”说罢,王大娘便搀着白饵出了门,脚步稍急。
“诶诶!那我的钱——”
殷姑娘反手砸下一个银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追出去了。
天雷滚滚,一场倾盆大雨骤然降临,整个梅海水雾朦胧,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王大娘领着两个姑娘匆匆忙忙躲到了一处檐角,暂时避雨,头顶,一家香粉铺子的匾额雨水直下。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殷姑娘埋怨着。
王大娘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了。”
殷姑娘看了看白饵,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心,转头交代大娘,“这里离锦龙客栈不远,我去取伞,你们在这等我。”
“好,那殷姑娘您小心些。”王大娘拉起姑娘的手,嘱咐道。
“还是我去吧。”白饵意识慢了半拍。
“你和大娘在这等着!不要着凉了。”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白饵,殷姑娘转身顶着泼天的大雨一头扎进了一片水雾里。
大雨不止,似断线的珠帘。
“白姑娘,放宽心,莫要多想。”王大娘拍了拍她紧着的一双手,安慰道。“那半仙的话,可信,亦可不信,没事的。”
“嗯。”她淡淡一笑,很是无力。
街边的行人越来越少。
“……这水涨得都快湿鞋了,莫不是那南边的鱼仙池决堤了?”王大娘忧心地问,朝那南边看着,“老身在梅海住了这么多年,从未遇上鱼仙池的池水决堤这样的事情。”
“大娘,什么鱼仙池?”她不禁问。
王大娘指了指,“喏,便是那头,这回,怕是南水北流了。”
那里,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要几个翻飞的身影在雨幕中穿梭,然后消失不见。
“羞羞,把脸抠,抠个壕壕种豆豆;羞羞,把脸抠,埋脸躲进怀里头……”
“大娘,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老身并无听见什么声音啊。”
“南,向南,好像在南边……”
“羞羞,把脸……”
“白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雨下大了,快进来……”
……
“白饵……”
她听见,好像有人在呼唤她。
“白饵!我是李愚啊!白饵——”
“白饵快站起来!快站起来!”
“快站起来……站起来啊……”
她躺在那里,于千万种咒骂声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要抓住,却又遥不可及。
眼看就要抓住,却又轰然沉沦,没入了一片深渊。
就在她不断往下沉的时候,一个逆光的身影张开了双臂,不断游向了她……
“白饵,抓紧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紧了紧她冰冷的手心,仰望着水中泛起的泡泡,不疾不徐在她耳边闻声道。
“好……”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在雨花台看见无数的百姓杀上了雨花台,梦里她好像从一艘画舫上跳入了秦淮河……
她真地觉得好累啊。
可是她的耳边一直有个熟悉的声音始终在唤她。
是他!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她斜斜地靠在那里,开始有些一些意识。
直到睁开眼的那一刻,无尽的黑暗骤然被点亮,她心上的繁花一时间如火绽放。
“李愚!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不顾一切地将他紧紧抱住,像个刚刚找到家门的孩子,嚎啕恸哭起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地好讨厌,我不要这种感觉,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