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在梅老板面前混个眼熟,看看能不能升个管事的做做,每天也好多拿些酬劳,他才不会去呢……
一边往南去大门口,一边碎碎念着。
等等!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梅老板的马车还没到门口呢!
要找白姑娘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他转了个身,往北边看了看,一张白皙的脸融在阴沉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凝重……
四周没有灯,她在一处荒凉的墙垣下瞎转了半天,不禁问,“梅老板呢?”
一反头,传唤她的丫头不见了?
忽然,两盏灯笼晃着微黄的光飘摇而来,还有沙沙的脚步声。
“想见梅老板?做梦去吧!”
“尔步染?是你派人骗我过来的!”
只见尔步染已经退去了一袭演出穿的紫衣,换了一身碎花黑裙,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厮。
“你毁了我今晚的演出,我便要毁了你整个人生!”尔步染面目狰狞,当即一声呵斥:“来啊,给我上!”
“就凭你?”白饵沉了沉眉,不禁掩唇一笑,那泥沙与鞋底摩擦的声音陡然在耳畔响起,与此同时,还伴有一句响亮的嘶吼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姑娘,快——跑!”
她蓦然抬头,只见沉沉的夜色里,李相逢举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棍子一头扎进了小厮堆里……
她眉头不禁一皱,面对尔步染都不曾惊慌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担忧。
多此一举!
“蠢货蠢货蠢货……我打我打我打打打打,我打死你,打死你……”
“哎哟哟哟,好痛好痛!你个蠢货你敢打我的脸?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啊救命啊,打人不打脸啊!”
……
狗咬人,人怎么能咬狗呢?
她站在那里,听着他接连不断的惨叫。
既然闹开了,索性就来个鸡飞狗跳吧!
不再犹豫,她径直地冲了过去……
很快,这场非人的较量,还没分个胜负便草草收场了。
同仁馆,灯火如昼。
堂下,灰溜溜地站了两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像两个没要到饭被人家放狗赶出门并被狗追了一路的颠婆。
身后,蹲着一排人,一个个鼠抱着头,两股战战。
梅老板始终背默堂前,一言不发。
良久,朝身边的小厮挥了挥手。
小厮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严肃地走到一群人面前,告:“众小厮联合斗殴肇事,不论长工短工,一并开除,当日工钱,分文不得!”
“什么!”李相逢第一个跳了起来。
一瞬间,天都塌了……
白饵默默回头瞥了他一眼,从未见他如此绝望过。
“干嘛呢干嘛呢!都给我老实点!发生这种事,没送你们去不良囚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堂前的小厮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继续说:“歌女白饵,处事不当,参与斗殴,有损颜面,理当逐出间关莺语三年之内不再任用,念及初入间关莺语,不通禁令,又念及今日之功,同仁馆,特,网开一面,一切从轻处理。”
……白饵暗自抬了抬头,有些不解。
嗯?一切从轻处理,然后呢?就没了?
“歌女尔步染,三年紫衣歌女,不为表率,反生事端,有辱紫衣之名,有负同仁管上下一片期望,令同仁管上下心寒,理当逐出间关莺语十年之内不再任用,念及三年来为间关莺语尽心尽力,功不可没,同仁管,特,网开一面。今,收回紫衣,赏,青衣一套。”
须臾,呈到尔步染面前的,是一套青衣。
“不!”尔步染抬起头,两眼迸射寒光,直指身边的白饵,“一切都是这个新来的歌女造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尔姑娘!”小厮瞥了瞥自己的身后,语重心长地说:“同仁管的意思,您还不清楚么?收下吧!”
看着那套落到自己手里的青衣,她不禁潸然泪下。
白饵收回目光,转而看了一眼梅老板的背影,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都散了吧!该回去练功的练功,该卷铺盖走的卷铺盖走……”
小厮装作一副眼神不太好的样子,指了指她,“那个谁,歌女白饵是吧!你,留下……”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顶着个问号。
蓦然回头,看了看李相逢,本想叫他一句,嘴巴刚刚张开,他却沉着一张脸,头也不抬地走了,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