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我懂了!”
她急急地避开他的眼神,不想给他任何把话说出口的机会,好像如此便可心安似地……
“你搞什么哟?我刚想到要说什么,你又不让我说了,你——”李相逢不停地挤兑着她,尝试丢给她一个愤怒的眼神。“呵……”
“你就当我没问吧……”
如若他的答案和当时她对李愚说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李相逢就是李愚?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明明知道不是他,为什么还要去试探他?
话说出了口,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她到底在畏惧什么?
畏惧如果他的答案和当时的不一样,她会承受不住纷至沓来的伤心失望吗?
还是畏惧如果他的答案和当时的一样,她会再次对他抱有期许,再次相信他就是李愚?
她不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她面对他时,她的脑子里便会出现两幅面孔,很多种答案,她好像一直都在信与不信间纠结与徘徊。
如此起伏不定的她,差点没把李相逢困惑死。
自诩绝顶聪明的李相逢还真是想不明白了,女人都如此嬗变吗?
好不容易觉着,跟她在一起没以前那么尴尬了,现在好像又回到以前了。
相比之前,他更喜欢今天的她,白天的一幕幕倒带一般在繁星满天的夜空里上映着,他呆坐在那,眸光浸透着笑意。
“诶,我觉得今天间关莺语的第三场演出有些不太正常诶!”他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皱着眉头道:“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啊。”
“你所预想的是什么?”她平静地问道。
李相逢想了想,说:“怎么着,也得有一家丑态百出吧!可今日这两家都很平静啊。”
“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今天怎么没看到我出丑的样子?”她忽然一笑,极为冷淡。
“嘿嘿……”李相逢腆下脸,有些心虚了。他又道:“我有个胆大的猜测,这个猜测说出来,为了你今后的发展,你可能需要给我塞一笔封口费!”
“你少贫嘴,快说,什么猜测。”白饵没耐心等他卖关子。
他蓦然看向她,眼神有些奸诈,“嘿嘿,你今天是不是把原本要给百里元亨演奏的曲目临时换掉了?”
他眼神故意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或者说,你把原本要给裴笑笑演奏的曲目临时换掉了?”
他两句话间,教白饵的心顿时一上一下的,他若不说下一句话,她便要怀疑,他和尔步染其实是一伙的了。
“怎么?被我猜中了?承认了吧?”李相逢好生得意。
她没什么不可承认的,面不改色地说:“没有或者一说,准确地讲,我是把两个曲目都换掉了。”
一听,李相逢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思议之色,倒吃了一惊,说:“不是吧!白姑娘,哦不,白大佬!你很敢诶!第一次登台,你就敢擅自更换客人预定的曲目,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面对的可是梅海三大宅门……”
“行了行了,你今天不是说过了吗?我又不是不知道。”白饵打断道,“正是因为知道我面对的客人身份不凡,心机重,不好惹,我才决定临时更换曲目,以求自保。”
听着她信誓旦旦地口气,李相逢不禁问:“怎么说?”
白饵解释:“为百里元亨演奏的那一场,因为尔步染等人的陷害,我才被迫换了曲目。至于裴笑笑那张场,他为他的十三房在纪念日这天点了出《娇美人》,临时将百里元亨请下来听他这出曲目,摆明了是为了讽刺他,戳他的丧妻之痛。我若是真演了这出《娇美人》,裴笑笑抛上台的赏银应该可以砸死我,但间关莺语和百里元亨这个梁子注定要结下的。”
“于是,我把《娇美人》换成了《凤还巢》,一个阳春白雪的舞蹈,《凤还巢》的境界太高,他们肯定看不懂。但我就是要让他们看不懂,我只需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抓住他们的眼球即可。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是我的动作有多么惊艳。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我拿捏得紧紧的,谁还管什么新婚燕尔,亡妻之痛。”
沉默的李相逢嘴角勾笑,像是一副佩服得无话可说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这么做,就不怕裴笑笑事后找你算账?”
“算账?”白饵不禁笑道:“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这场演出结束后,人们只会夸赞他裴笑笑品味高雅,一改他曾经只会玩诸如《娇美人》此类低俗曲目的人设,这个效果,可比那些为了在百姓心中树立慈善形象的伪善商人去修桥铺路的做法,来得更加直接、有效!”
李相逢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注视她说话时的一颦一蹙,在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不羁与自信,宛若泉流一般,流进了他的心底。
他没再说话,白饵只当他是找不到可以调侃她的点,所以无话可接了,她抬眼看了眼歌台的方向,耳听得那里掌声如雷,念叨一句:“散场了,咱们也赶紧把剩下的活干完吧!”
说着,起身。
李相逢也跟着起身,她转身走开之时,他忍不住叫住了她,“诶,白姑娘!”
“怎么了?”她回过头问。
李相逢淡淡一笑,说:“你以后,能不能一直保持,像今天或则是像刚才这样,的状态?”
她好生纳闷:“我今天的样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啊!我觉得今天的你,很特别啊。”李相逢急忙道。
“你会这样说,只是不了解我罢了。”说着,她转身走开了。
自从这句话说出口,她的内心一刻也没踏实过,这种困惑,一直持续到李相逢把她送到锦龙客栈不远处,她独自漫步在街头。
她清楚,自己对李相逢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
这种冷淡或许对李相逢来说,是无缘无故的。
而那句不了解她,注定只是她一时的违心之言。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
或许他是对的,因为旁观者清。
她的冷淡,仍旧是因为畏惧和逃避。
她想,她是想不通了。
归途之时,偶然听到了杏花井传来的莫名喧嚣,她突然想起了沈蒜子。
想起了因为不可信的预言:向南,向南,一直向南就好了——最后竟然真的应验了。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想再去占卜一次,她想把选择权交给天。
一抬头,便是锦龙客栈。
她入门,便见阿祥几个围聚在一起,神色有些凝重。
“白姑娘,听说了吗?杏花井的沈蒜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