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将敬眸光暗变。
后院。
“人呢?人去呢?”
四下寻找不得,将敬急忙问下人,下人在房中看了看,疑惑:“刚才还在这的,怎么?”
心中的怒火一升再升,将敬旋即推门而出。
神将司的宗祠前,白幡高挂,白烛点成了一圈火海,烧得极其旺盛。
神将司以东,辽阔的森林前,有一片宽广的土地,那里常年寸草不生,其上屹立着一座古老的焚尸台,所有不幸身亡的杀手都在这里焚化;而另一处相对的,则是鞭尸台,所有违反命则有辱神将司的杀手,都要被推上鞭尸台,鞭尸三百鞭,再以金汁浇灌。
而训练场,便建在焚尸台与鞭尸台之间,为的便是让所有杀手在每日训练的时候,望台生畏,究竟是选择鞭尸台还是焚尸台,是每个杀手必须毫不犹豫做出的选择。
与鞭尸台不同,能够在焚尸日这天登上焚尸台的,皆是在神将司有一定地位和身份的人,而鞭尸台则没有等级之分,鞭尸日那天,必定是整个神将司齐齐观望、以儆效尤。
因此,此时,训练场上杀手训练不止,而焚尸台上已经聚集了神将司追云令、摧花令、践月令三令的令主,还有各令的一杀和二杀,他们一个个身披缟素,神情庄重。
大风吹彻的不止是高扬的奠字大旗,还有越烧越旺的火把,它们在空中扭曲成鬼魂的模样,在一声声嘶哑的轰鸣中,发出了烈烈的响声。
当第二声钟鼓响起,每个人流露出的悲伤情绪更浓。
作为女性代表,摧花令令主江疏夫人直接跪在了尘土里,不停地捶着胸口,泣不成声。
身边的下人不停地劝慰,“夫人,您失态了,夫人,您快起来……”劝着劝着,也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作为男性代表,践月令的人一个个脸上挂着冷漠,践月令令主将继觉着不妥,便暗中派人到训练场上把将云叫过来……
将云一个人忧郁地坐在训练台上,望着不远处的焚尸台,脸上的神色莫名,只见几个在父亲身边跟着的下人跑过来了,忽然被拉得急,“十四少主,快,快些,令主喊你去哭丧……”
他一脸木讷地被拉起,左右看看:“哭丧?为何喊我去哭丧?”
“谁不知道你与追云令的十三少主向来要好,你去哭丧显得有诚意,快些!”
“你们——”将云忍无可忍,推辞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没资格登上焚尸台!去了,便是违反禁忌!”
“哎呀十四少主你怕什么,令主都说了,不惧禁忌,勇敢去哭丧,更彰显咱们践月令的诚意!虬姝夫人不会怪罪咱们的,快走吧!”
这种虚伪的感情有什么用?他一双星目放射寒光,赫然将拉他的两个下人推开,两个下人登时呜呼哀哉地倒在地上,恐三通鼓敲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去拉他。
将云正想转身往回走,往焚尸台看时,蓦然对上了父亲大人从远处投来的目光,那一刻,他知道抗拒不得,只能妥协……
他一边往焚尸台去,下人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披缟素,一转眼便来在了焚尸台下。
他冷着脸色,径直上前,不顾周遭目光,朝着焚尸台上的尸体,膝盖一屈,三个响头重重磕下。
见此,践月令令主将继,赶忙哀嚎了一声,“将云你干什么!谁准许你上来的!”
接着,漫无目的地在四处看了看,打手势叫人:“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快上去把他拉下来!快些!”
将云磕在地面,长跪不起,几个下人拉呀拉……
见局面僵持着,将继赶忙将轮椅滑向虬姝夫人,脸上挤出为难之色,“虬姝夫人啊!犬子将云坏了规矩,您息怒您息怒!”
见虬姝夫人不动声色,他鼻子一吸,起手掩面,像是在抹泪,“将离这孩子在世时,便不怎么爱说话,与神将司的孩子都挺生疏,也就和我们家将云走得近些。将云也一直把他当做最亲最爱的哥哥,想来他二人手足情深,如今将离不在了,难免痛心疾首……”
再抬头,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求:“看在将云一片诚心上,还望虬姝夫人千万不要怪他……”
虬姝夫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了头身,坐到了位置上,随手端起茶盏,作饮。余光里,原本跪在那恸哭的江疏夫人许是跪累了也坐在了特定的位置上,清风吹拂着她额前散落的几缕青丝,也吹干了那点点泪痕,在她的脸上,早已不见悲伤的神色。
将继暗自回头,往这边看了看,内心顿时踏实了几分,再看一眼前面跪着的将云,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