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从虬姝夫人手下活下来的人,岂会轻易被人左右?倘若她真是这般秉性,当初我又何必助她一臂之力?”将烨信手搁下手中茶盏,长呼一口气,语气更淡,“识时务者为俊杰。追云令与摧花令的局势,从一开始就很明了,她又何必选择一个既定的败局?如果要选,她的目的断然不是为了在神将司立足!”
将敬一脸怔色,这前前后后,竟是似是而非。“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二哥这么一说,那这个白练就是没有投在摧花令的旗下?”
“投在谁的旗下是一回事,真投还是假投,又是另一回事。”将烨道。
“二哥是怀疑,白练并非真正投在摧花令的旗下?”将敬转念一想,“那白练刻意接近摧花令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将离的死?”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将烨,犹如醍醐灌顶,“对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早该想到的啊!她当初不正是为了将离才留下来的么!”
起初不敢断论,此时见了将敬的反应,将烨才不由自主地确定,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或许,不是我们明白得太晚,而是白练这数月的伪装,成功瞒过了所有人。”
将敬问:“难道说,关于将离的死,白练已经查到了什么?”
“明日你带人埋伏在破灭山,将驰,白练,一个也不能留!”将烨的眼中闪过不确定的光芒。
将敬惊讶地问:“二哥不是说,杀将驰,是为了考验白练的忠心吗?如今她答应了,必然还忠于我们。杀了她,这……”
“这个人太危险了,必须尽快除掉,以免夜长梦多!”将烨斩钉截铁道。
将敬的迟疑,很快便被将烨发现,“怎么?还有什么疑虑么?”
将敬慢半拍回:“这倒没有……”
“当务之急,我们的主要计划是除掉将驰这个隐患!明日,你且记得,先除将驰,再除白练!”
“二哥大可放心!对付一个小小的将驰,白练一人便足矣!”将敬忽然信誓旦旦地说。
将烨眼神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当下,白练在杀手榜上排第四,要除将驰,恐怕没那么容易!”
将敬道:“二哥莫不是忘了,白练能降服幺几,她的实力绝不只是榜四那么简单!”
“幺几?”
“当年的吮血人魔!二哥可还记得?当年幺几作乱,追云令轮番上阵降服,皆败军而归,就连我也败在了他的手下,最后还是摧花令的将弄影出面降服的!”说起这事,将敬便忍不住带一嘴,“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当初若不是将离在外完成刺杀任务,这降服幺几的功劳必然是我们追云令的!”
将烨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年,斩获神将司绝命杀手称号的,除了将离之外,无外乎为将弄影,这二人一个担任追云令一杀,一个担任摧花令一杀,武功不相上下。
将弄影那般有天赋的杀手仍旧苦练了十三年,才有了昔日的成就,而今,白练,仅有歌女的资质,却只费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便能代替将弄影?
他这半生,在江湖之中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此等奇才……
不一会儿,将敬暂时告退前去准备明日之事,将烨则挥手唤来了暗卫,“传我命令,继续暗中调查将离一案!”
翌日,破灭山,清晨,无风无雪,绝壁险峰悉数被淹没在一片雾海之中。
“三少主有令!晨雾太大,一时散不开,所有人即刻收营,返回神将司!”
领头的杀手,十七少主将枫,一声令下,其他杀手陆陆续续在一片迷雾中撤离。
良久,雾凇沆砀之下,站立一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体态雄健有力,身材高壮,脸上留有些许短黑须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阳刚之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又是不失含蓄内敛,手中一方银色长戟,如同整个人一样,锋芒难测。
天边,半缺山巅微微亮,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光芒万丈,犹如万千羽箭穿刺云海,似乎要将他的双眼寸寸凌迟,然而,那双眼睛不轻颤一下,始终注视着东面那座不起眼的险峰。
与此同时,数只飞镖自险峰而出,穿云裂石一般,闯入婆娑云雾之中,潜藏的锋芒,只指一人——三少主将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