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瞭望阁仿佛一座隐在重重云端的广寒宫,而那一排排傍阁而生的玉兰则如那枝繁叶茂的桂树,与其他几处的风景相比,阁道上显得异常冷清,唯有那晶莹皎洁的桂枝,淡淡拨弄着月影。
就这般,踏着破碎的剪影,漠沧无痕卷着双袖一脸不遑地按原路返回。
登上眺望阁的通道是一条密闭的楼梯,就像暗堡一样的东西。
方才他便是从这上去的。
刚钻进暗堡里的那一刻,漠沧无痕便不禁打了个冷颤,脖子也不由得缩了一缩。
不得不说,那阁上的风不是一般的冷,还是里面暖和一些。
一边不停地搓手往里面哈气,一边躬着身子连下了好几个台阶,方才充斥在脑袋里的不甘心仿佛被冻僵了似地,现在他只想赶紧往万寿阁的火炉堆里扎。
只是,不知何时,出阁的小拱门竟然被莫名其妙地锁上了。
难不成,是被看守的人误锁上的?
漠沧无痕在门上连拍了好几下皆没有得到回应,只隐隐听见门外传来的丝竹之声。
还真是败兴!
难不成还要他倒回那阁上,站在栏杆边对着阁下的大园子摇手呐喊,“嘿,有没有人啊,朕在这里!”
一个令人嗤笑的念头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垂头一声轻啧罢,忽然听见自己后头有一些动静……
他一个回头顺着冗长且逼仄的楼梯一层层望了上去,只见就在自己刚刚下来的地方,漆黑的夜空里露出了一个头,探索的眼神恰好也看向了他。
凝神一看,是一个太监。
那太监反应慢了几拍,扑眨了好几下眼睛,脸色才从一脸懵逼的状态变成惊慌。
漠沧无痕算是喜出望外,只是,刚要喊那太监,那太监似乎慌了神,掉头就跑。
漠沧无痕一心急,赶忙拔着腿一个劲地上楼梯。
好在那太监还没走,见到自己的那一会儿,头也不敢抬地扑跪到地上,一个劲地跪地乞饶:“奴才有眼无珠不知是君主,君主饶命啊!”
“你这太监,跑那么快的吗?”漠沧无痕盯着那太监砸吧着嘴,高挺的鼻梁之下一张一翕。
生死时速的几刹那,倒教人的身子有些燥热了。
几句毫不怪罪之下,那太监道出了实情,说是那门突然坏了,打不开。
“君主莫急,万寿宫的几座空中阁楼都是互通的,沿着这条廊道拐几处弯便能到万寿阁了!”
奴才的话,擦地一声,刹那间便把人心中的希望给点亮了。
漠沧无痕顺着太监所指的方向一望,一条隐在枝叶里的小道让人眼前一亮,他眉目一舒,赶忙低头催促:“如此甚好!快快替朕引路!”
“奴才遵旨!”
遂,太监笑盈盈地起了身,三步一回头地往前带路,偶尔还不忘替君主撩拨斜在半空中的枝条。
“陛下,您莫怪罪,这边的阁道人迹罕至,平日里那些奴才准是偷了懒,疏于修剪……”
“无妨,无妨。”
“陛下您小心脚下……”
走了有一会儿,太监的力气基本上都用在了嘴皮子上,漠沧无痕听得不免有些倦了。
就在他隐隐觉得快到万寿阁时,忽然,那奴才竖在前头一动不动,两眼呆滞:“哎呀!这灯怎么突然暗了?!”
别处张灯结彩,此处由于枝叶过密,再加上楼宇遮挡,灯一灭,的确黑了不少。
漠沧无痕扫了一眼,皱着眉毛说:“无妨无妨!走得慢些,差不多就到了!”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这一路的倒霉事还少吗?便埋头一心往前赶。
那太监的神色却极度紧张,以身作墙挡在前面:“不行啊君主!此处过暗,阁道逼仄,路边还有荆条阻挠!有好几处栏杆,年久失修!万一出了意外,奴才……奴才……”
那奴才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
漠沧无痕负手立着,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脚下,这阁道全是由粗木搭建起来的,心想皇祖母何时勤俭到这般地步了?日后若因此有个闪失,那他可真是黎桑仇国第一不孝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