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高朋满座,满座皆惊。
天子踞龙座,王侯坐下堂,岂有臣先于君之理?
廑王此举,眼里可曾有天子?
漠沧无痕早已色变,万寿阁中有些人为此局面尴尬得抬不起头来,有些人则手捋短须一板一眼地往嘴里塞果子。
眼看满面春风的廑王就要遣人呈上寿礼,漠沧无痕正要拍案,一旁的太皇太后却暗中掣肘,她满目堆笑,语调慈爱地看着廑王说:“难得靖儿有这片孝心!哀家倒是格外好奇靖儿有何寿礼要献给哀家!”
听到这,漠沧无痕不免有些震惊,依照皇祖母的意思是,她这是打算纵容廑王明目张胆地挑衅了?
再看一眼处变不惊的皇祖母,他忽然想起她老之前嘱咐过自己,无论今晚寿宴之上发生什么,都得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些谆谆教诲,他的内心竟平静了许多……
这才把目光拉向了堂下之人。
廑王从奴人手中接过寿礼,正准备开口之时,一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袭矜贵紫袍非常修身,被一条硕大的玉带固定着,正中心一金边凹槽,嵌着一颗夜明珠,这一刻的万寿阁一切本就笼罩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而这颗珠子却丝毫没有因此失去原有的色彩,反倒是显得无比闪耀。
这名已过知天命年纪的男子,正是卫府的长子,卫峥嵘。
只见他从宴席上缓步而出,玉带上的挂坠随着身摆一摇一摇,像编钟在演奏,又见他广袖轻轻一扬,毫无悬念地露出了满手的玉扳指。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皆落于他的身上,仿佛是被那旁人所不能及的贵气吸引住了。
卫国公站到廑王身边,习惯性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忽然煞有介事地露出半道间隙,费力地看了廑王一眼后,笑笑说:“廑王的孝心再难得,但论起拜寿来,恐怕你们这些做晚辈的,还得到后面排一排队去!”
此言一出,竟出乎意料地换了满座哗然!
单凭“晚辈”二字,便起到了扭转乾坤的效果!
廑王抢在君主前头拜寿,无非是想挑衅一下君威,但自古拜寿礼仪重的都是亲礼,而无论是眼看就要得逞的廑王,还是势微的君主,在卫国公——这位太皇太后的嫡长子面前,那都属于晚辈,倘若他们争起来,恐怕还真得排好长的队伍!
这会儿,包括漠沧无痕在内的人,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面对这境况,廑王倒没有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意思,他只是知趣地甸了甸脑袋向卫国公表示臣服,继而嘴角扯开了一个很有风度的笑,遂埋着头拜退。
这样的转机倒是出乎太皇太后的意料,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遂自然地把话承接下去:“早听闻我儿今夜有一份大礼要献,不知我儿这份大礼准备得如何?”
卫国公自信一笑,抚掌命人将寿礼抬上来,一块斑斓美玉教人看得瞠目结舌!
卫国公亲邀太皇太后下堂掌瓢,取一勺净水,注于斑斓美玉之上,在众人的围观之中,斑斓美玉雾气翻腾,“万寿无疆”四字随之浮现……
“儿子千挑万选,选了这块天下最贵的玉石,将之献给世上最长寿的人!但愿能借此博得母亲一笑!”
卫国公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拜了三拜,此时的太皇太后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半晌才发出夸赞:“我儿有心了!”
此处的夸赞还未完,彼处有个人却坐不住了。
“卫国公不愧是卫国公,一出手便是天下最名贵的东西!教我这个做弟弟的情何以堪呢?”
众人的目光拉了过去,只见一面容精瘦的男子,八字胡打理得很干净,腰身细得令女人羞愧,走路还带风,年纪约莫四十五,仍旧一副宝刀未老、雄风振振的模样。
他讨笑地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软绵绵地说:“母亲!孩儿为您准备的寿礼绝对让您大开眼见!大饱眼福!大——”
太皇太后听得一愣一愣,奈何这位卫府的二子卫宝柏突然词穷了,为掩饰尴尬,他赶忙挽着太皇太后邀请她坐上观看。
随后,两个巴掌拍得响,由十二女子组成的乐坊,联手来了一个春雷热场!
随之入场的,是十八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她们一个比一个骨感,一个赛一个妖媚,仿佛是从画壁上逃出来惑乱人间的妖孽,尖声媚叫不足夸,坦胸露乳思无涯!
她们时而勾住宾客的脖子来不及献上香吻,便融入到了齐舞的环节,时而褪去身上的衣物,展露自己丰满的一面,恨不得将在座的女人都给比下去!
劲歌热舞看不足,还有美酒下肚,咱们这位永.康侯坐在客座上显然有些按耐不住,遂信手扯开了裹在外面的绛红色袍子,撑着酒桌扶摇而起,白皙的胸肌被他搓红了好一大块!
他摇着手里的酒壶,拉起干坐地太皇太后,傻笑且醉醺醺地说:“母亲!一起来跳啊!您看他们跳得多好看!来嘛!”
殊不知太皇太后早已满脸铁青。
永.康侯只觉得太皇太后太过腼腆,无奈笑笑,又趁机拉起他的侄儿漠沧无痕,“我的好侄儿,陪叔父跳一曲吧!”
漠沧无痕尴尬得恨不能左脚摩擦右脚,紧着眉头把持着二叔的手腕提醒:“二叔,你喝醉了!快将你的人撤下去!”
“什么??”永.康侯耳背,声音喊得无比聒噪。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踉跄地跪在地上拜了半拜,说了一句“愿母亲青春永驻!芳华绝代噁——”便睡过去了……
这场闹剧总算是翻篇了,有人为了不让太皇太后尴尬,开始带头说一些“永.康侯放浪不羁是真性情,永.康侯代表着广大百姓对悠闲散漫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上头主司宴会的公公有些犯难,“按照亲礼,该由太上皇帝上前拜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