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像救命稻草一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即刻准备一辆大船!”
被那声音一震,鲍蓓儿蓦然看了看他。
吕不为爬在地上找了找方向,吊着脑袋望了望卫峥嵘,有了一点生机的眼神,一时间充满了不确信。
卫峥嵘直立在那,不经意间环视了一眼周遭的一切,心道:我卫峥嵘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
继而仰着头默了默眼睛,再睁开时,瞬间打起来十分的精神。
猛地把视线移向窗外的天,料想朝廷传唤的圣旨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国公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沉沉的声音一出,他紧接着看盯吕不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去!要越快越好!”
吕不为猛地爬起身子,脸上的恐惧已被镇定所代替,眼中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
就在吕不为要出去准备的时候,卫峥嵘忽然把他叫住,“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半跟船走,一半,”
“留下来,埋伏在清宁坊的诸葛府,”眼底蓦然扫过一丝狠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务必将诸葛秀秀——千刀万剐!”
吕不为黑色的瞳孔翻作血色,像午夜索命的恶鬼。
吕不为走了以后,卫峥嵘停在那里想了想,蓦地反过来问她:“国公夫人呢?”
眼中是岌岌可危。
她忙接口:“同迅芳夫人一起得了传召,一早便入了宫,去太皇太后那了。”
他是急糊涂了不成,这才多久的事?
要不是因为如此,他岂会看那扈氏前脚刚走,她后脚一进鸿运轩,便开始忙着跟她亲热?
扈氏可是私下找过她,警告过自己,白天卫峥嵘在书房忙的时候,最好不要踏入书房半步,更不要招惹他半点,否则,只要下人看到了,她就得去祠堂跪着过夜了。
这些话,她可是转头便告诉了卫峥嵘,那卫峥嵘念在扈氏“扈三娘子”的身份上,也不敢说什么。
还自觉地收敛了许多。
对于这个扈三娘子,她也是忌惮几分的,真怕被罚祠堂跟鬼过夜,也安分了几天。
她是无所谓,可有人按耐不住呀!
这不,今天找着了机会,就跟偷情一样,偷着来了么。
卫峥嵘没再多想,加了件连帽黑衣后,直接拉着她飞速地钻进了马车里……
廑王府的顶楼上,种了好几棵桂花树,叶子青青的,被养得很好。
黎桑非靖正浇着水,身后宗宪来报。“殿下,卫国公已经弃府逃走了,吕不为已经在秦淮河西渡口准备好了大船,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要登船了!”
他回眼看了眼脚下的水桶,手中的木瓢往里面一扔,直身看向了南边,远处正是秦淮河,水汽朦胧,浩浩汤汤,广阔的河岸线一望无际。
他一边往栏杆边缘走,一边取过宗宪递过来的手帕,在手中擦了几下,问:“宫里那头呢。”
“君主已经派王漭将军出宫传召了。”宗宪回答。
“派王漭传召?”黎桑非靖的声音透着一丝好奇。
宗宪嗯了嗯,忙接住从他手里扔回来的手帕,接着解释:“听说王漭将军奉旨离开时,君主突然叫住他,说了句,倘若卫国公一时失了分寸,将军一定要及时相劝。”
黎桑非靖听了,不由得冷嗤了一声。“他那是料到卫峥嵘可能会抗旨亦或者逃旨,要王漭必要的时候发兵逮捕。要不然怎么会派王漭一个守城的去传召呢?呵呵,漠沧无痕估计脸都黑了吧。”
“神色是有些和往日不太一样,似乎有些乱。”宗宪道。
“他那是怕!”黎桑非靖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漠沧无痕呀漠沧无痕,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你可一定要稳住啊!”
继而,精锐的目光轻轻一抬,望着那遥远的河岸线,吩咐:“即刻通知侯雉和吕勐,让他们准备准备,务必要在王漭赶到之前,把船截下来。”
“好。”宗宪应了声,忙从怀中取出一枚响哨,手法娴熟地拉动了引线。
耳听得咻的一声,一枚利箭似地蓦然冲上了天空。
只是,刚刚低下头,身后忽然传来吕勐的声音,这消息不是刚刚放上去吗?
以为是幻听,直到吕勐真的赶过来了。
宗宪忙回身,好奇地问:“我这刚放的响哨呢!你这……”
“听见了听见了,”吕勐朝宗宪摆摆手,紧接着正色向廑王禀报:“殿下,您提前派到秦淮渡口守着的人就在刚刚有了新的收获!”
“什么?”
吕勐解释:“手下的几个弟兄怕吕不为有诈,所以对渡口上的船只都高度警惕,几个人眼花了,把一艘驶向渡口的大船,当成了逃离渡口的大船,遂第一时间追了上去,不曾想,这是一艘永.康侯的私船!”
听着吕勐渐露喜悦的语气,黎桑非靖眉峰一舒,蓦然望着远处的秦淮渡口,嘴角顿时勾起一笑,“好。那咱们就再给漠沧无痕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