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饵委实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星子阁中,八宝亭在风中屹立,花径,假山,红墙,流水潺潺……周遭的风景倒也雅致。
独独此心情不是很美丽。
“燕乘烁,拜见燕才人!”
方入亭中,便被此举吓了一跳,白饵忙上去扶他,“大哥何必见外,都是自家人!”
打量起她一身的矜贵,燕乘烁目光顿时迟疑住,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低垂着眼神同她坐下,“在军中之时,便偶有传闻,说你被选进宫伺候君主了,我本不敢相信,直到军中主帅找到我,说我妹妹在宫中得了宠,君主有意调我回京入宫任职,这才……”
原来是这样……白饵不免在心里恨恨声,廑王府怎么没提前料到呢……
“妹妹,哥本想靠参军将来好某个一官半职好好庇佑你,而今你却……”燕乘烁不忍再看她,埋着头有些哽咽地说:“是哥无能!”
燕乘烁当年参军竟是为了燕温婉!
他说的话,怎么会和当年的某一幕那般像……
白饵忙拉了拉他,微笑着说:“大哥!温婉如今在宫中过得很好!温婉可喜欢这里了!你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觉着有任何愧疚,从小温婉便得大哥的庇佑才得以平安长大,而今,也该换温婉来替你做点什么了。”
“但哥不想这样!”燕乘烁的眼底闪过决然,剑眉森森,低垂着脑袋半晌才道:“哥只想你好好寻一户寻常人家过日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白饵听着,内心顿时一片起伏不定,这些话,就像是从白生大哥口中说出的一样,一模一样……
燕乘烁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终是忍不住抬起头,好好看看她,实在难以相信,这六年来在她身上竟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被这久久的直视一惊,白饵登时便想起了昨夜在戏台上他的眼神,仿佛也是如出一辙……
蓦然看着那逃掉的眼神,燕乘烁竟有些晃神,心跳似是错跳了一拍……
气氛压着顿时有些教人喘不过起来,白饵忙收收手,提起茶壶去倒茶,“大哥一定渴了吧,喝喝茶……”
盯着那倒茶的动作,燕乘烁又不禁陷入了迟疑,她向来都是习惯先分盏,后提壶的,而今却不同了……
接着递过来的茶盏,燕乘烁忍不住说,“这些年,妹妹的变化挺大的。”
被这样的声音一惊,白饵忙说:“大哥的变化也挺大的呀!温婉差点没能认出你来……”
但燕承信却相信,无论一个人的变化多大,朝夕相处久了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是不会变的,那种东西叫作久违的亲切感……
在军营里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无不想念这些亲切的眼神,或喜或忧,或怯或羞,一颦一蹙,他都记得……
他细腻的眼神微闭,小抿一口茶,似乎饮的既是不对口味的茶,也是兄妹团聚时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他安静地放下茶盏,忽然问她:“记得在燕州那会儿,哥经常背着爹,带你偷溜出府,妹妹可还记得,哥带你去过最多次数的地方是哪里吗?”
当那锐利的眼神忽然送了过来,白饵的心顿时便漏跳了一拍!
她死死抓着身下的坐垫一角,大脑飞速旋转,这话层层铺设,将出口封得死死的,竟让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点借口的地方……
恐怕,担忧昨夜之事还为时过早,眼下这关,又该如何?
鸾镜……救我……
廑王府,衡阈轩中。
黎桑非靖正坐在榻上看折子,萧美嫫又不安分了,像条鱼一样滑进了他的怀里。
特别是那一双手,极不老实,一会儿点点他的眉峰,一会儿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嘴里还不忘娇声软媚,“殿下……”
云胡姒一旁候着,脸都快要气烂了……
就在那只游踪不定的手忽然摸到了他的腰带,试图拆卸的时候,他眉毛顿时一皱,暗中第一时间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抓死,厉目盯着她,寒光闪闪:“下去!”
萧美嫫才不管呢,趁机抢了他手里的折子,“殿下,现在是午歇时间,不要再看啦,您都看了这么久了……”
威严的神色再她毫无忌惮的面上冷冷一扫,黎桑非靖正要从她手中夺过折子,萧美嫫反手便将手里的东西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眼看廑王便要动大怒,她忙趁他不备,隔着一层袍子,快准狠——把住了他瞬间便硬邦邦的地方,美目流盼,勾勾地望着上面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殿下,人家想……”
一听,云胡姒赫然往榻上瞪去,萧美嫫你个贱人!
此时,时间刚刚好,一个婢子进来了。
“殿下……”
“吵什么吵,没看见殿下正忙着么,出去!”
把着忽然抓不牢了的东西,萧美嫫心中一股气登时便往那忽然闯入破坏气氛的婢子撒去。
云胡姒立马过去问:“冒冒失失的,何事禀报呀?”
“禀殿下,禀王妃、侧妃,”婢子捏了一手心的汗,回道:“郡主那边刚派人过来问话,问殿下,上次送的酥饼,合不合口?”
“郡主?”黎桑非靖登时坐直了身子,“什么酥饼?”
被那声音一吓,婢子更加小心地说:“上次殿下生辰,郡主派人送给殿下的寿礼,酥饼……”
黎桑非靖顿时一怔,皱着眉毛,眼神忙在身下之人和侧妃那两处问问,“郡主何时派人给本王送了酥饼!?”
云胡姒撩手看戏的眼神忙往廑王妃那送了送,心中瑟瑟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