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声音一惊,燕艳艳疯了似地抱住了宸妃的脚,举着一张脸哭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娘娘不要啊!求娘娘不要!”
“那你倒是自己说说得了什么病呀!”
“妾身……妾身没病……”
“没病?怎么又没病了?是药三分毒呀!没病吃什么药呀!这药嘛,无非就是治、补、避!燕淑仪不妨说一说,你是哪种?”
“妾身……”
宸妃摇摇头,没了耐心,脸上翻作厉色,“既然燕淑仪说不出个药来,那便说点你能说的吧!只要说得合本宫心意,本宫今日便收回那份美意!”
燕艳艳目光怔了怔。
阿针过来提醒道:“燕淑仪不妨往近日发生的事上面想一想!往你表妹身上想一想!”
表妹……
燕艳艳目光顿时沉了沉。
“东边着火了不要紧,只要西边的火势更大,看火的人自然都往西边去了!”
“所有呀,在这后宫之中,扑灭一把火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另一把火烧起来!烧得比眼前这把火还要旺盛!”
“燕淑仪,您说呢?”
燕艳艳目光跳了跳,思路不禁变得清晰起来,她猛然想起了很多事,这些事忽然一连,竟教她心中轰地一跳!
表妹?燕温婉……
燕艳艳忽然约了燕乘烁在毗邻东宫的一处竹林见面,信上说,事关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
竹林深处,和她料想的一样,燕乘烁果然如约而至了。
“那夜替跳完之后,我便去问了你妹妹,那夜君主派去抽测的人是谁,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燕艳艳的语气十分平静,大片的绿意在她眼中一晃而过,她蓦然看向燕乘烁,“她说!那人凶神恶煞!要吃人!她说,那人便是她前些天一直在找的假面守拙!她还要我对此事绝口不提,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还要我这些天最好不要出去晃荡,我猜,她是怕我会跟你撞上吧?”
“别说了!”
燕乘烁的眼底早已压满了无数重冷锋,手中的佩剑更是握得咯咯作响。
“其实,这些天跟她相处下来,有好几次,我便觉得十分奇怪。”
闲池阁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燕艳艳兀自摇了摇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轻轻地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好像,就好像变了个人似地!”
“我让你别说了!”
这一次的燕乘烁,声音里透着一股恨意。
说罢,便握着手中的佩剑转身而去。
此时,那大片大片的竹影里,却步出了一个人。
“就不想知道,西宫中所谓的燕才人究竟是何人?而你那消失了近两个月的亲妹妹,到底去了何处么?”
那细细的声音一出,便似一支利箭,摧枯拉朽一般只穿他的肺腑!
燕乘烁眸光一沉,“燕乘烁!见过宸妃娘娘!”
宸苑。
当两扇壁画缓缓拉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当年那些群像,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在燕艳艳和燕乘烁眼中渐次展开的时候,小小的宸苑,忽然变得恐怖、阴森起来。
“神将司——坐落于南靖允国,几百年来专产杀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杀组织!近年来,更是有天下第一司的称号!只要有需,以重金相聘,便有杀手赴命!完成刺杀任务,是那些杀手万死不辞的使命!”
“白练——神将司摧花令一杀,能以一张皮相,千变万化,瞒天过海,能以身作饵,潜入敌方最深处,杀人以无形,与神将司追云令另一名一杀珠联璧合堪称‘雌雄双杀’,在江湖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宸妃目光停在两张画像之处,忽然微笑道:“奇巧的是,白练的真容,与燕温婉颇为相似。近两个月前,燕温婉在回燕州祭母的途中在飞燕寺遭一群强盗袭击,就在寺里的僧人都以为燕温婉死了的时候,另一个与之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却忽然出现在了寺中。因为这场突然的意外,如此这般,那人便顺理成章地回到了秦淮了,一夜之后,成了白府的,燕-温-婉!”
被那声音吓得愣了一声,燕艳艳当场摔坐在了地上,身缩得厉害。
宸妃淡淡的眼神不禁在燕艳艳那一扫,转而移向了燕乘烁,那不可思议之中,竟掩不住滚滚的恨意……
她嘴角蓦地一笑,继续道:“回京没多久,宫中便来了圣旨,召燕温婉入宫,传言,白府一家子爱女心切险些便要抗旨,独独燕温婉自己,仿佛就等着这一天似地,直言——要入宫!”
燕乘烁直直盯着那副画像,前面那些有关白练的内容简直令他惊骇,甚至是不可思议,但从飞燕寺开始,便与那日他回白府所问之事如出一辙!
他不敢相信,飞燕寺那一晚,她的妹妹究竟是何处境!
更不敢相信,那名唤作白练的杀手,她手中的藏拙是如何滑向……滑向他羸弱的妹妹的!
那些壁画上的内容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他蓦地看向宸妃,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敢问,娘娘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被问得茫然,宸妃不禁看了看阿针,阿针眼神一呵,不免朝着燕乘烁道:“阁下这是在说笑么?你当这里是哪里?这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你当我家娘娘这东宫之主的位置有那么好坐么?手中若没些知根知底的东西,又如何与应对其他宫妃的明枪暗箭?”
“恕乘烁冒昧了!”
盯了盯那抱拳的双手,宸妃没在意这些,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今谋害你妹妹取而代之的真凶就在西宫!真正的燕温婉是生是死,仍是谜团!想要揭开这层层真相,撕破蛇蝎的伪装,只差一步!”
燕乘烁漠然看向宸妃,青筋如螣蛇翻覆,双拳抱得几乎要拧出血来!
“还望娘娘明示!”
西宫,天边七彩祥云蓦然翻作血色,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事不好了!”
从庆云宫得了消息的小木子直奔西宫。
“皇后娘娘下了敕令!夺了才人的封号!还命禁军即刻前往西宫捉拿才人!要将才人打入亡奴囹圄!”
“眼下禁军就要到西宫了!”
鸾镜闻言早已色变,赫然抓着小木子反复质问事出缘由,可小木子却说不清道不明的!
白饵静坐在那,目光轻轻跳着。
那丝帕,果然成了导火索。
她蓦地站了起来,拉住鸾镜的手臂,正色道:“燕乘烁这把火想必要烧起来了!”
“燕乘烁!”鸾镜瞳孔蓦地一缩。
“你即刻出宫!先给廑王府报个信,让廑王有个底。再亲自去一趟白府……”
交代罢,白饵蓦然走出房门,望了眼如墨打翻的暮色。
“能否顺利逃过此劫,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