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季太师有急事要请柬!!!”
……
风华殿。
“噌”地一下,无痕拍案而起,案上,刚摊开不久的两封奏折,跳了一跳。
“强行逮捕当地百姓当作工地的奴隶?!工部少府监--卫钜真是好大的胆子!工部尚书史锌越呢!可知此事?!这事有他的份么!”
“‘鼐公祀’逼近,南陵修筑祭天台等工事时间吃紧,一直以来,工部少府监卫钜全权负责监工事宜,工部尚书乃是朝中老臣,他对国之忠心微臣敢以性命做担保,想来此事史莘越尚不知情。”季青云赶忙出门力保史莘越。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当无痕再次扫过奏折中所写,目中所见,全是那些被迫抓去当奴隶的百姓饱受鞭打的血腥画面,耳边所闻全是他们叫苦连天的声音!
只要他眼睛一闭上,那些百姓全都在朝着秦淮的方向,戳着他的脊梁骨,狠狠地咒骂他的名字!
想当初,修筑祭天台的工期与众朝臣商议得妥妥当当,人员定数也提前做了考量,如今又怎会走到,因劳力不够,而去压榨当地百姓的地步呢!
目光一沉再沉,他赫然问了一句,“工部少府监一职,当初是何人举荐!”
季青云心中一骇,回想起夜宴一事,此刻倒教他有口难言了。
“季太师!何故支吾不言!”
事到如今,季青云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陛下,卫钜乃是永康侯之子!是三个月前,太皇太后向陛下举荐,陛下……可是忘了?”
“这……”无痕心神一晃,目光停滞了。
既然说破,便不再顾忌,季青云干脆将第二封周折所呈之事,也和盘托出
“陛下!刑部尚书单九思与卫国公乃是同罪,三个月前,陛下虽免他一死,却也是贬黜处理,但这三个月以来,单九思暗中却以职务交接繁琐为由,将服刑发配时间一拖再拖,导致所谓上任的新官不过是单九思背后操控实权的傀儡!
“微臣连夜拿问了刑部的新尚书,那新尚书却是惶恐不已,不见半点威严,微臣逼问之下,那新尚书才言--,是前任尚书单九思背靠太皇太后、暗中得了太皇太后的口谕……新尚书不敢得罪,才对单九思,听之任之!”
“你说什么!”
似是急火攻了心,无痕睁着的眼睛一闪,视野一片模糊,阳穴一阵跳痛难忍。
石蹇赶忙朝下面使眼色,让季青云莫要再道。
季青云目光却是不动,思路十分清晰,他拱手再禀,语调沉重了几分
“陛下!微臣今日,其实和以往并无差别,微臣只负责将实情道出,将下层所报带到陛下面前,对与错,有严苛的律法去衡量、去论断,有微臣去贯彻、去落实,至于其背后所涉及到的内容,仍需,陛下自己去做判断。
此外,微臣还要提醒陛下一句,今日的朝堂上几位大臣斗胆提起孟氏一事只是冰山一角,实际上,在今日朝臣的奏折中有一半皆是为当年孟氏喊冤的声音,微臣知道陛下尚未对此事表态,不愿看到陛下在朝堂上受形势所迫而为难,故,在开朝前的议政阁中,便将那些奏折提前处理掉了,这把火才不至于一下子烧起来。可是,纸,注定是包不住火的。在孟氏一事上,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他这般说罢,官袍一扬,屈身跪拜,以表忠心,“无论陛下最后的判断与决定是什么,微臣必当与陛下--齐心!”
那一刻的季青云双目紧闭,脑海里回闪着今日入城时,一百姓当众拦轿跪在他面前,求自己替孟氏伸冤……
当轿帘收起,官轿继续上前,他坐在轿中,同样是闭着眼睛,静听着轿帘外那些有关--天子“宠幸权贵”的罪名一遍遍在百姓口中相传……
他顿时意识到,死灰要复燃了。
廑王倒台,毋庸置疑,孟氏一案,注定是“鼐公祀”前最后一战!
……
众侍人一一被遣退,偌大的风华殿,死一般寂静,独留一人。
无痕僵坐在龙座上许久,两眼无光,看着温公公笑容可掬躬身将茶盏送到案前。
“陛下…,此乃宫中新进的一批秋茶,听闻口感极佳,”
“温公公,”沉寂的面庞之下,一副凸显的喉结,起伏不定。“请您告诉朕,当年真相--”
话题中断,他手中敬奉的茶盏忽停在那里,似是僵住了……
余光里,始终有一道目光,灼灼。
“欢妃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连那抹笑也僵住了,盯着茶盏中徐徐升起的白气,眸光逐渐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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