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了!
她以为自己会带着那个秘密埋入黄土,到阴曹亲自向欢妃请罪,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第一个当面质问她的人,会是他……
海姑姑紧紧搀扶住太皇太后,满是震惊地说:“陛下怎能当面诘问起太皇太后来!她可是您的皇祖母!您这么做是大逆不道!”
她这么做,又怎不是大逆不道?
那叱君的声音在偌大的安福殿惊天作响,隐约中又似在极力挽救什么。
轰地一声!
一副膝盖跪了下去,惊骇!
“陛下!”
“元礼…你……”
泪目相对——死寂!
“儿皇恳请——恳请皇祖母将当年真相告之!”
黎桑韫目光扑朔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心脏似有无数根**敲打着……
那一刻,她知道,是欢妃的报复来了!
是欢妃回来向她索命了!!!
是欢妃的报复来了!!
是她的报应来了!
“是哀家,都是哀家!”
海姑姑震惊住:“太皇太后!!”
耳边轰隆隆一响,黎桑韫跌坐在那,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恐惧,无比的恐惧,连带着忏悔……
“她,死于哀家手中、金针、之毒!”
十一字,撕开了真相!
无痕僵跪在那,滚烫的泪珠,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崩地落下!
低下头的那一刻,神色沦为死寂。
“太皇太后您怎么了!”
黎桑韫忽然紧紧抓着海姑姑,像一个受到了什么惊吓的孩子,一愣一愣的。
无痕终是起了身,于那满尘寰的喧嚣只中,轻响着七字,如人饮水一般,冷暖自知:
“皇祖母保重身体。”
一朝躬身拜退,再也没有回头。
整个安福殿,就像塌了一样。
“欢妃来索命了!她来索命了!她杀了我的小玉儿,她还要杀了我的元礼……”
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太皇太后您在说什么啊,您到底怎么了……”
“海姑姑,快!快去关殿门!她要进来了,她要进来了!”
“太皇太后……”
“别过来!走开,快走开!”
“传太医!快传太医!”
……
满园的落花风中撕扯了一夜,一切终归寂寂。
静坐在天字号亡奴囹圄的黎桑非靖,在这一刻张开了眼。
“两年前你失信于天下,两年后,西陲征战一年,是你迷途知返的第一步。百善孝为先,南陵守陵一年,‘孝’,以感天地。先后扳倒朕的两位皇叔,是你大义灭亲、不畏权贵的正义之举,你步步隐忍,步步蛰伏,试图让百姓看到的你的转变,渐渐对你改观。同时,宠幸权贵、心系漠沧的罪名,教朕一一坐实。”
继而,又紧闭,不视那人一眼。
“这两年来,你虽不在秦淮,”无痕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周遭,不由得冷笑一声,“可朕的朝廷在无形之中,却被你圈了个扎实,两年来,仅仅一个‘释奴制’,流民之祸,商贾之乱,层出不穷,你将朕的商、农--两块民生社稷,打得一团乱。朕如今只想问你一句,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黎桑非靖听了不由得内心发笑,蓦地睁开眼,不甘居高临下的态势,两只眼睛睁得利如闪电,“两年前,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说!本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东西?无痕不禁一笑。
这万里江山与百姓生死,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争抢的东西,一个抢到了便能坐上去的皇位。
他不禁笑问:“这天下已被你搅得一团乱,这东西被你拿回去了,又有何意义?”
“呵呵呵呵!”黎桑非靖十分可笑道,下一瞬,锐利的目光狠狠逮住上面,“你少拿你那一套来讽刺本王!你以为你所做的,便是心系百姓、心系天下么?你这是在为自己赎罪!!两年前的那场战争皆因你这位饱受万千宠爱的敌国太子而起!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一副拳头拧紧到极限,他恨得咬牙切齿:“你最没有资格在本王面前论百姓的生死!”
无痕脚下一动,负着手背过身去,没有说话,眼神落在墙面,静静盯着灯中跃动的残焰。
“我黎桑皇族!自百年前,便一路高歌猛进,奏响着天下太平的凯歌!多少人为此牺牲,才换得黎桑空前盛世!”
他挥动着手臂,像招摇的军旗,竖着的脖子涨得一片通红,热血充塞在管子里,似乎要喷涌出来!
盯向那罪魁祸首之时,阴沉沉的瞳孔里满是欺压的光,“我黎桑皇族要做的事,从来不需要强调意义!因为,我们不像你们卫氏一族,虚伪,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