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点点头,示意一眼石蹇“传令下去,明日卯时,文武百官,随朕从聚龙城出发,共赴南陵!”
石蹇赶忙应是,然后开始这个那个起来,“……那个,陛下,后宫众妃嫔里,燕淑仪因身子抱恙特告假。”
“燕淑仪?”无痕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呃那个——暂时没有了!”石蹇拉长了声音,说。
一听,无痕反复质问“没有了?真没有了?”
顺便拿起了案上已经拟好的公祀词,在掌心敲了敲。
“噢噢有!”石蹇眼眼珠子转转,一下子想起来了,说“那个,陛下!皇后娘娘手中的那份——盖有凤印的公祀词,尚未呈交!”
“还没交?”无痕皱了皱眉头,略带生气“昨天不是让你嘱托皇后,今日这个时候,太师会进宫取两份公祀词,以便封箱后,提前护送出宫么?所以,要在这之前交……”
石蹇拍拍脑门,赶忙认错“哎哎哎,属下该死,最近鼐公祀要准备的事太多了,忙得晕头转向,皇后娘娘那边,就就就给忘记去催了……”
“罢了罢了,”无痕掩掩手,握拳咳了两下,目光缓缓渡向下面,“时间紧,太师出宫了还有许多事程要提前安排,来回折腾太麻烦,事急从权,那便请太师亲自去庆云宫跑一趟,取了皇后手中的那份公祀词,一并带出宫去吧?”
话语间,石蹇已主动上前,将君主手中那份已经伸出去的公祀词,转手呈到太师手中。
季青云眉睫轻攒,旋即手奉公祀词,参拜道“微臣遵旨!”
……
“阿诚,打道回府。”
走在前面的小厮阿诚,不禁停下来,回头问“回府?大人不是还得去庆云宫取公祀词吗?”
季青云站在那,宫道上的大风将他的官袍吹得哗哗作响,他攒着眉,道“君主是担心,受之前的事影响,司徒皇后会在赴南陵前夕有变故。”
两年前,君主便给了他特权,可以自由出入后宫,为的便是在司徒皇后那边,与君主那边,互相协调。
阿诚说“如此,岂不是正好?大人刚好可以借着此次机会,和司徒皇后当面说清中秋之宴一事,避免一直误会下去。”
季青云只道“妃子误会天子,犹可说也,妃子误会臣子,臣子不必说。”季青云只道。
“阿诚不懂。”
季青云心中一声喟叹就这样误会下去吧,这对悦君来说,是解脱。
看着大人漠然离去的背影,阿诚不免回头看了一眼庆云宫的方向,眼中忽然满是担心。
……
庆云宫,醉心园,火星迷乱,像扇翅的银蝶。
“娘娘,不要啊,这些可都是您平日最爱的诗词呀……”
银鸭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徒皇后将手中的诗稿,一张一张,弃入火盆之中。
那诗稿中,一字一句,皆与“嶰安”有关。
嶰安,这样一个名字,忽然落在司徒姌的心中,顿时无比沉重。
“我自幼便心慕他,可我们总是在错过,我总是等不到他。
“我还差三年便及笄,可他已娶了别人,我哭得伤心欲绝,后来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入京之前,他便与人有了婚约。
“两年前,他背负着叛国骂名,落得妻离子散。
“我想,嫁给他的那个人,既然狠心背弃他,不珍惜他,余生,那便由我来守着他、爱他、珍惜他。
“可这个羸弱不堪的国家,在这个时候,又需要我。我不得不去守护好这个国家,我不得不,再次错过他……
“入宫前夜,我说服自己,此生,和他一起守护好这个国家,和他一起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和他的爱情,得多么伟大啊!
“百年之后,我的这段故事,一定会被后世之人,当作皇室秘辛,挖掘出来,世人会感念我的伟大,我的名字,会和他的名字,一起载入史册,永垂不朽,甚至是,千古传唱。”
司徒皇后忽然笑了,梨花带雨一般,那两个拳头忽然握紧,那火焰烧在她瞳孔里,千锤百炼。
“但是我错了啊!一直以来,最可笑的人是我。这世间的事,哪能处处都如花月一样美好,曾以为,即便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也能成就一段人间凄美。”
银鸭扑跪在地,痛得撕心裂肺,“您没有错,您没有错……”
司徒皇后看了一眼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曾经反对嶰安的是她、想尽办法请君来的是她、总是因此与金杯意见不合的是她,到如今,劝她坚守初心的也是她……
这世上的事,为何总是这般,颠三倒四,反复无常,总教人捉摸不透。
“既入了宫,就该斩断过去,既贵为皇后,心里便不该有别的男子……这两年来,由于我的失职,整个后宫早已乱套,反教君主一次次背负流言……”
“不是这样的,不是……”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反复念着这些诗词,到头来,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说着,司徒皇后嘴角不禁一搐,眼中尽是可笑。
手中,最后一卷诗词,犹如指尖流沙,再也握不住,于风中漫卷。
“娘娘——”
司徒皇后独自转身进入大殿的那一刻,眼中已是无波无澜。
该肩负起一个皇后的使命了!
……
重阳节前夜,白饵收到一只三尾雀的传信。
信中,将离约她老地方会面,还请她,务必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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