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先帝传给卫将军的诏书,便在此中,廑王殿下可要看清了!”
海姑姑,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廑王一见诏书,猛地从她手中抢去,她亦未再瞧他一眼,凛然转身,直入内殿。
那圣旨在他手中慌乱展开——
“临灭国之灾,唯凯旋军可救黎桑,朕现将皇帝位传其主将卫凯旋,望能救万民脱水火,重振我巍巍黎桑。另,此役太子若能与之攻破敌军守卫山河,日后可委命以辅政,若犬子有不当之处,可!废!之!”
那刀一样的字眼,将他心中最后一缕希冀——击碎!
整个身子像是被冻僵了一般,两个手心颤抖不止,就连牙齿都撞得咯咯作响。
那火星,逐渐在他眼中烧得模糊……余光一晃,想象着,那个人心中此时此刻一定满是耻笑吧!
黎桑韫沉着头,双目闭着,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有那佛珠,一颗一颗,拨动着。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像是终于被这样的窒息的气氛逼疯,忽然狂笑起来,脑袋前仰后翻,两个肩膀一颤一颤。
那佛珠,在黎桑韫手中拨得越来越快。
“这样的结果,本王数年前不都预料到了么!”黎桑非靖逐渐冷静下来,眼中被憎恨占据着:“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将他的大业交由本王来继承!!”
黎桑韫道:“你自幼为太子,这些年来,身居高位而不自知,暗中笼络你父皇的亲信,意图壮大东宫的势力!你知不知道,你的野心每膨胀一次,你父皇对你的信任,便少一点。你父皇早已在你身上攒够了失望,他,又怎放心将这大业交到你的手中!”
“信——任,”黎桑非靖微微抬眼,信任是什么?他的眼中忽然满是迷茫,像坠入了一片云雾……
他们之间的信任,从他命人暗中寻找九皇子——元辰开始,便已经殆尽了!
“呵呵呵……”
那轻轻缓缓的笑,又忽然一次次将那片云雾推开。
身在那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长久的信任,有的,只是不断的猜忌!
黎桑非靖双目缓缓掩上,他是真的累了。
“本王,早已不信任何人!”
“这江山,他既不愿给,那本王,便自取!”
年少之时,他便领悟了的道理,现在来看,也别无二致!
可幸,他将那初心——坚守至今,从未动摇!
黎桑韫放下了手中的佛珠,“数月前,你一回京,便到哀家这里来拜见。还记得,哀家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她说,往事不可留,虽有诸多叹惋,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
她劝他放下。
她起身,在海姑姑的搀扶下,缓步走出内殿,“今天,哀家还是要说,停手吧!一切还来得及。人年轻的时候,谁没做过错事,哀家也不例外,哀家身上的罪孽,这辈子赎都赎不尽了。哀家已是如此,你又有何惧?”
她引手唤他,目中已泛起泪光,“靖儿,停下来,哀家陪着你,一起去向天下之人请罪,啊?”
黎桑非靖偏头瞧了她一眼,转瞬又仰头看向阁外,脸上的神色始终不曾改变。
他说:“我们,不一样,你是夜半残烛、死而无憾,本王是那即将升上中天的火球啊,本王这一生,才刚刚开始!”
那闷雷一般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黎桑韫听得登时跌退了一步……
“太皇太后!”海姑姑紧紧将那臂膀搀扶住,那身体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
突然,似乎一切都断了个干净一般!
“拿来!”
他忽然一侧身,再次张了手。
被这般举动吓得心神一岔,海姑姑拢着黎桑韫没能说出话来。
黎桑韫微微撑起身子,神色变得严厉,同时又不可置信,“你父皇的诏书已在你手中,你还想要什么!”
黎桑非靖只道二字:“金针!”
黎桑一脉相传的金针!
空气死寂了一下,黎桑韫与海姑姑互相看看,几乎不敢相信……
“你要那金针作甚!”
“拿来!!”
两厢争执不下,忽然,阁外有士兵慌乱传报:
“启禀殿下大事不好!大批黄金甲卫宛若天将!突然包围了整个聚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