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很重,难怪你背在身上,还真是够锋利的啊。”叶青目不转睛、有些啧啧称奇的称赞着手里的腰刀,特别是那锋利的刀刃,竟然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不愧是一把……也不过如此而已,其实你知道吗,我府里还有好几把比你这柄还要好上几分的刀呢……不过是让我忘在扬州忘带过来了而已。”
刘克师原本笑意满满的神情,随着叶大人的话锋一转,瞬间僵在在脸上:还能这样?
刚刚都已经看的从眼里拔不出来了,怎么话锋就突然一转,这把他命令工匠,锻造了近半年的刀,就成了一把平平无奇的普通腰刀了。
“那既然如此,要不大人还给下官?下官再去……再去虞允文大人那里碰碰运气?”刘克师作势就要接过叶青依旧拿在手里打量的腰刀。
“当着本官的面,直言不讳你要去行贿虞允文,刘克师,你是真拿本官不当官啊!”叶青斜着瞟了一眼刘克师,不过手里的刀依然是没有放下,时不时的还用拇指轻轻的划过那刀刃,而后拔下一根头发,刀刃朝上,看着从手里掉落的头发,在碰到刀刃后柔和的断成了两截:“你先说什么事儿吧?要是太难得话,这把刀我也不会还你的,送人的东西,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刘克师则是呵呵的笑了下,此事儿在他看来八九不离十是成了,不过他依然还是心里没底,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而他如今在陇城兵营的差遣也确实干的很好,但……他显然不想到此为止,他还希望能够有更大的地方,来让他来实现他的理想跟抱负,所以向来不会送礼,也从来没有送过礼的刘克师终于是迈出了他行贿的第一步。
“你刘克师当年科举入仕,因为看不惯官场上的那些蝇营狗苟,从而怒辞朝廷的差遣。如今……怎么了?北地难道这么改造人啊,竟然让你这个迂腐儒生想通了?”叶青把腰刀插回刀鞘,在手里掂量了下份量后满意的问道。
“大人,您这就不合适了啊,下官之所以会有今日,还不都是拜大人所赐?”刘克师依旧是呵呵笑着,道:“这几年若不是大人栽培,下官也不会一下子把这官场与人心看的如此通透,特别是大人极为放心的让下官前往临安一事儿,更是让下官明白,做官不管是为了一己私利还是为了报效朝廷,仅凭良心道义是完全不行的,还是要靠那些蝇营狗苟来立足,而后才是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下官今日之所以如此,也是大人您的功劳。”
“先说事儿,你先说说送我这么好的腰刀,到底想求我给你办什么事儿吧?”叶青擦拭着那木头刀鞘,一边道:“你还别说,本官当了这么久的官,好像还从来没有给其他官员办过事儿,从这一方面来看,本官也算得上是我大宋朝廷的清官了。临安那帮子蠢货简直是瞎了眼,竟然还敢攻讦本官结党营私,简直是愚蠢。”
“大人,先说好了,下官之所以会提出如此要求,并非是因为大人如今给下官的差遣,让下官不满意,而是下官……下官想要更进一步,希望能够做的更多一些。”刘克师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迂腐书生,说起话来,虽然还有些拐弯抹角,但即便是如此,刘克师俨然已经是一个在他人面前,称得上是城府心计都极为深沉之人了。
特别是在北地那几年,不管是安抚百姓,还是梳理地方官场,刘克师都能够做的头头是道,丝毫不比杨怀之、陈次山二人差,甚至有些方面,刘克师比起杨、陈二人来,手腕更是凌厉与果断,甚至是隐隐的有了一丝酷吏的影子。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叶青才会在关山之后,让他去了一趟临安,而后便安置在了建造兵营的差遣上。
“大人,实不相瞒,大人虽然还没有明说,但从前些时日李横从兵营要兵,以及如今关山的种种举动上,下官……下官已经能够猜测出一二了,所以下官希望大人能够给下官一个一展抱负的机会。”刘克师恭恭敬敬的从椅子上起身,神色严肃的对着叶青坦诚说道。
“所以你看出了什么?”叶青心头微微一震,他虽然不意外刘克师看出了他的目的,但还是有些没有预料到,当初迂腐如同一根木头的刘克师,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敏锐了。
刘克师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着沉吟了下,抬起头直视叶青,神色肃穆道:“大人,下官在
京兆府时日也不短了,而且之前也曾去过临安,还曾在山东等路担任过差遣,如今虽然不敢说对眼下周遭局势了如指掌,但最起码还是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继续说下去。”叶青拿着手里的刀来回的出鞘、归鞘道。
“是,大人。”刘克师肃穆道:“下官以为,自铁木真一统草原,成立大蒙古国后,不管是我大宋,还是金国或者是夏国,实则已经是处于弱势了,即便是如今我们还不曾跟蒙古国发生矛盾,甚至还有金、夏两国为我大宋的天然屏障,但下官还是能够感觉到,自从蒙古国成立后,大人您……心慌了。”
“蒙古人这段时间,几乎是同一时间派遣了使臣前往金、夏两国,除了威压之外,同样也是采用了怀柔手段,而在下官看来,蒙古人之所以如此做,也正是因为他们一直忌惮于大人在北地的势力,所以不得不借着夏、金两国的手,来牵制、压制大人您在北地的壮大。下官曾因大人的差遣去过一次临安,所以在下官眼里,临安朝堂就是一个人吃人,毫无人情味,甚至比战场还要残酷无情的地方,而大人在临安的处境,同样是不乐观。毕竟,史、韩二人,可谓是大人如今的死对头,如今大人回到北地,他们必然要在大人的身后暗搞小动作,从而消弱大人在北地的影响力。而大人心怀华夏正统,如同当年所言,大人北伐等所有举动,都乃是为了不使华夏文明受到异族的摧残,如今下官依然深信不疑。”
看着低头研究手里腰刀的叶青默不作声,刘克师深吸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大人自临安回到扬州后,虽然是短暂的歇息了一段时间,但夏国这边的所有一切从未停下过,而后大人前往了济南府,金人派遣了使臣前往济南府,但可惜……与大人不欢而散。如今大人再次回到京兆府,所以依下官看,大人绝不打算坐以待毙,必然是要没有机会,也要自己创造机会迎难而上,争取更大的利益来维护我华夏正统不被异族所入侵。”
“大人,下官第二次为官乃是大人给了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就如同是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从而也让下官,不敢再在心里自诩为一个好官,但……绝对是对大人有用的官。北地差遣四年之多,下官安抚民心、吏治官场的手腕常常会北地同僚诟病下官的手段过于残酷,但下官却是知道,如同乱世要用重典一样,若一直怀柔而不强硬,根本难以震慑住那些百姓,以及从前在金人治下的官员。这一点,我相信大人也理解下官的苦衷,这一点,也正是如今大人麾下最为需要的官员。”
叶青深吸一口气,有些懒洋洋的看了看神色肃穆的刘克师,微笑道:“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便是举荐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跟随我入夏?”
“这近一年的时间,下官已经助陇城兵营步入了正轨,如今即便是没有下官,那里同样能够给大人源源不断的送来更好的兵源,这一点儿大人绝对无需多虑。”刘克师认真的点着头,他的目的,确实是想要跟随叶青一同征夏,而后看着大宋疆域不断的变大,去体会创造历史的那种成就感,去体会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
“可有合适的人选?”叶青抬头笑问道。
“王重、谢伦二人,足以担此大任,若是二人在陇城兵营稍有失职,下官愿意奉上项上人头。”刘克师坚定的说道。
“所以你认为我们谋夏算是可取?”叶青嘴角的微笑依旧随和,神情也依旧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取金只会招来夏人对我们的用兵,而取夏,金则不一定会用兵南下。所以下官以为,与其坐以待毙,真不如试试着常人难以猜测到的谋夏一策。何况夏国如今也并非是铁板一块,镇夷郡王与我们眉来眼去,李纯佑如今虽然已不再年少,但坐上皇帝之位也没有几年,朝堂一时半会儿还难以理顺,正是我们借此机会图谋的好机会。”刘克师开始变得有些两眼放光,虽然叶青的神色极为平静,但从叶青的语气中,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叶青很心动他自己对自己的举荐。
“给你一夜的时间,把你心中对于谋夏的策略写出来,明日太阳升起时交给我,合我心意,留你跟我一同谋夏,不合我心意,就继续回陇城兵营任你的兵营统领兼节度使长史。”叶青刷的一声,腰刀如闪电一般入鞘道。
“多谢大人,下官一定不让大人失望。”刘克师对着走出书房的叶青欣喜的行礼道。
随着叶青走出了书房,一脸欣喜的刘克师,兴奋的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而后也急忙走出书房,向着前院跑去。
他对于领兵作战自然是一窍不通,但此时的他,却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所以只要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向钟蚕、墨小宝等人请教一番,在他看来,明日一早,再加上自己一夜的努力,必定能够给叶青一个满意的策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