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虽在北地权势遮天,但在临安朝堂之上势力,显然不敌史弥远或者是留正,特别是这种需要朝廷商议来拿主意的事情,叶青在临安更是不占任何优势。
而也正是因为他在北地的权利太大,从而招来朝廷对他不满的现实,所以蒙古使臣跟金人使臣想要与宋结盟一事儿,一旦禀奏给朝廷后,那么不管叶青选择哪边,朝廷甚至是圣上,恐怕都会选择叶青的反面。
朝廷跟圣上的选择,之所以绝对不会跟叶青的选择一模一样儿,便是因为叶青在北地一言独断的情形,使得叶青不管如何选择,朝廷都绝不会站在有利于大宋朝的立场上来看待问题,反而是会毋庸置疑的站在打压叶青北地权势的立场上,来看待与哪一个结盟这件事情。
叶青选金,朝廷必然选蒙,叶青选蒙,朝廷必然选金,何况如今不过是庆元元年,新君继位的第一年,正是叶青这样的权臣,跟新君彼此试探信任与忠诚的时候,这件事情一旦变成了叶青跟新君之间的争论焦点,那么到时候虽然不至于两败俱伤,但对彼此而言都是有弊无利。
新君绝不会只想着简简单单的坐在龙椅上,而后便看着朝堂与各路臣子吏治江山社稷,必然是要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皇位以及影响力。
但这显然不符合北地或者是叶青的利益,而叶青显然是选择了再次劝谏重建开封与皇宫,来消除跟朝廷或者是新君的矛盾,甚至是以此来掩盖在结盟一事儿上可能产生的争执。
自然,庆王并不知道,叶青今日这般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为钟大美人接下来的说辞做铺垫。
叶青的咄咄逼人,虽不会让崇国公感到紧张,但对于庆王来说,绝对会让其感到叶青不受控,或者是想要拥兵自立越发强烈的念头。
如此一来,钟晴建议庆王奏请朝廷,置开封为留都一事儿的可能性,便会因为叶青的咄咄逼人而变得更有把握一些。
置开封为留都终究是能够让朝廷减轻对叶青在北地权势的担忧,毕竟留都就意味着大宋朝廷已然真正节制了北地,在正统的名义上更是得到了巩固,从而也就可以使得叶青想要拥兵自立的难度会因此而增大。
以留都换取户部即将拨调的银两,以及朝廷对于他叶青警惕性的放松,从而争取一个相对平稳的环境,使得他接下来的北伐阻力减小,显然更符合叶青的利益。
何况,济南并非是叶青心目中的真正要地,长安与燕京,才是叶青认为更应该牢牢掌握在手的战略要地,只要这两地在将来能够牢牢的控制在手,镇守住西进东出这么两大战略要塞,叶青即便是换乘三十二人抬的大轿,恐怕朝廷也只能是敢怒敢言了。
庆王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叶青则以舟车劳顿为由告辞,改为明日为庆王与崇国公接风洗尘。
甚至都没有心思送叶青离去的庆王,默默点头同意了崇国公代他送叶青。
走出驿馆前厅还没有多远,崇国公赵师淳便一把拉住叶青的衣袖,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为何要如此逼迫庆王?虽然说他……那个并非是跟你为一路人,但好歹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害过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庆王心里,向来是以宋廷社稷忧患为己任。他又没有什么过错,
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叶青停下脚步,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赵师淳,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直到瞧的赵师淳心里开始有些发毛,才收起笑容说道:“庆王以朝廷社稷为己任,而我叶青则是以北伐为第一目标,虽不冲突但又冲突。而叶某人想要继续北伐,不把这大后方彻底安稳下来又怎么成?”
“可这么多年你都挺过来了啊?你又何必要通过庆王的嘴,给朝廷造成一副你要在北地拥兵自立的假象?”崇国公显然也不笨,所谓的旁观者清,虽然他不懂叶青如何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能够看清楚,叶青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况,叶青若是想要在北地拥兵自立,他有的是机会,完全不应该选择在新君刚刚继位不久的这个敏感时刻,完全可以选择在关山一役、自己九死一生逃出来的时候,或者是在这一次临安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都要比眼下这个新君刚刚继位的时候要有利的多。
“因为如今的圣上信任庆王,所以只有通过庆王我才能够达到我的目的。”叶青拍了下崇国公的肩膀,而后两人并肩继续前行,道:“眼下北地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能够跟着庆王来济南府,而不是一头扎回长安,叶某很是欣慰啊。”
崇国公听着叶青那毫无半点诚意的说辞,甩掉了叶青跟他勾肩搭背的手,没好气道:“少来这套,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想让本国公为你身先士卒?”
“不愧是国公,叶某的心思一直都没有办法瞒的过你啊。”叶青呵呵笑道,在驿馆门口站定,而后看了看四周以及那连他都感到震撼的官轿架势,心头却是没有一丝成就,叹口气道:“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你跟庆王也会分道扬镳,庆王会前往开封,从而监督开封跟皇宫的重建,但这需要很多的银子才行。而户部……。”
叶青摆摆手,阻止了崇国公的说话:“我知道,这些钱不会是北地出,会是由户部来出。先不说如今户部尚书人选未定,即便是这笔钱分几波拨调下来,如今我也不是很想在第一时间用到……。”
“叶青,你别告诉我你要贪墨户部接下来会拨调给北地重建开封跟皇宫的……。”崇国公吓得急忙往后跳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叶青警告道:“叶青,你如今已经是权臣了,你难道如今还要贪财……。”
“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是贪财!我的意思是……暂借!对暂借户部将要拨调的银子用一用,等手头宽裕了就还给户部……。”叶青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可……可这钱将来是用到要重建……。”赵师淳瞪大了眼睛,叶青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始终跟叶青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
“所以此事儿就要麻烦崇国公您了啊。”叶大人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德行,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崇国公的衣袖,而后热情的一同走到巨大的轿厢前,贾涉急忙为二人打开轿门。
“我去……。”两扇雕刻着花纹的轿门打开的瞬间,赵师淳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轿子竟然能够豪奢到……这种程度!
茶点水果一应俱全,甚至就在轿窗的两侧还摆满了一些小玩意儿,一个稍小的案几放在座前,下方还摆着一个满是冰块的铜盆,从两侧则可以走到那柔软舒适的座位前,不管是转身还是做什么动作,在诺大的轿厢内都不受丝毫的影响。
坐进那如同后世沙发一般的座位上时,赵师淳依旧是惊奇的打量着整个轿厢内的陈设,嘴里啧啧之声从轿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到如今轿子平稳的行走起来都没有断过。
“叶大人,本国公对你如今的堕落真是深感痛心啊,这么豪奢的一顶轿子……。”
“你要是想坐的话,等你回长安的时候一并带走,就当是我还你人情了。”叶青坐在另外一边,随着轿子的上下微微摇晃得意的说道。
“真……不,你还是先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我得看看我是否有能力做到。但我告诉你啊,让我跟你一同谋反我可不会……。”
“没人逼着你造反,我要是造反早就造反了,还至于等到这个时候?”叶青打断赵师淳的话语,在这个宽敞的密封环境里,两人的言语也不像刚才那般拘谨。
“两件事儿,第一,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说服庆王暂时不要重建开封府与皇宫。第二,在济南建造一座酒窖,我要酿酒发财……。”叶青翘着二郎腿说道。
“酿酒好说,但说服庆王……不行,你需先告诉我,你如此做的目的才行。”赵师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但又不得不说,坐在这么宽敞豪奢的轿子里,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轿子你是不想要了吗?”叶青拍了拍柔软的座位,再次诱惑着崇国公,虽然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把这顶轿子送给赵师淳,毕竟,这顶轿子是他用来贿赂临安未来的下一任户部尚书李立方的。